“怀特！！”杜一秋再次深切地体会到了无助，从黑鸦镇的基德，再到机械厂的瓦伦，现在又是大胡子船长怀特。

一个又一个用尽力气只是为了好好活着的小人物，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被无情地碾碎，这里没有国家的保护，没有社会福利体系，更不会有人管你是否得到尊重，有的只是强者啃噬着弱者的躯体来变得更强。

杜一秋双目血红，感觉自己的理智在疯狂地消逝。

“去死吧！！”

地上的刀剑，棍棒，一切没有被抓在手里的金属都飞上了天空，然后丝毫没有规则地射向格尔则所处的方向。

杜一秋感觉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视野里只有无边的血色，随后就是熟悉的灼烧感和剧烈的疼痛，他又一次瘫坐在地上。

“恐怕，是尽头了呢。”杜一秋低着头苦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力量的源头和幽冥鬼陆的真相，真是遗憾。不知道被打死的时候会不会痛呢，应该没有现在这么痛吧。”

预料中的枪响始终没有想起，杜一秋忍下疼痛，艰难地抬起头，愕然发现整个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格尔则和临近的几名暴匪已经被自己控制的金属刺穿，躺倒在血泊里。

就连身旁的肥硕首领也翻过身，用独臂撑着身体趴跪在地上。

“赞美风暴羽神，您终于降临在了碎星浮陆！”

“赞美风暴羽神！”

营地里呼声震天，每个人都向着杜一秋叩拜。

我？风暴羽神？

杜一秋懵了，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些人崇拜的风暴羽神似乎和自己操控金属的念力有关，无论如何，为了活下去，他只能装模作样地认下来。

“信徒们！”杜一秋忍着疼痛站起来，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尽量平静，“我是风暴羽神圣座下的使徒，它派我来碎星浮陆拯救你们！”

“万岁！羽神万岁！”

又是新一轮的呼喊。

“把这几个人抬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杜一秋很想立刻去查看怀特的情况，或许那一发子弹并没有伤到他的心脏，但又担心会被怀疑，只得佯装成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很快，怀特和其他人被抬到了最近的一间房屋内，杜一秋挥了挥手对几名暴匪说：“告诉他们，继续跪拜，让羽神感受到你们的虔诚。”

“是！”

等门关上，杜一秋才跑过去抱住怀特，把他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杜……丽雅……”

杜一秋含泪点头，翻开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却悲痛地发现那一枪打的很准，他的心脏已经破碎不堪，他哽咽着说：“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交给……你了。”怀特来不及说出更多的话，他的性命只是被这一口气吊着，现在交代完了，终于闭上了双眼。

杜一秋呼出一口气，给其他人松绑，叫他们待在房间里不要动，自己则推开了房门。

暴匪们果然跪了一地，没有得到命令，他们丝毫不敢乱动。

“信徒们，我受风暴羽神之命，前来带领你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首领爬到杜一秋面前，头也不敢抬，谄媚地说道：“神使大人，您忠诚的风暴之矛乐意为您效劳。”

杜一秋狞笑着蹲了下来，拿起一把匕首交到他手上说：“羽神想要你去侍奉他，现在，请你把它刺入心脏，你的灵魂将会去往风暴圣殿。”

首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手却迟迟未动。

“信徒们，这个人拒绝接受神的旨意，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

暴匪们抬起头，犹豫了一会，接着连滚带爬的蜂拥而上，等人群散开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一名干部模样的人低着头走上来，鞠躬之后再也没有直起腰板，恭敬地说道：“神使大人，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杜一秋看了他一眼说：“起身，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这才敢站直了身子，依然恭敬地回答道：“我，在下，小人名叫莱耶·洛萨，是这里的后勤干部。”

“后勤？其他干部呢？”杜一秋问道。

莱耶干笑着说道：“大首领和外事干部格尔则已经被您，被您处决了。”

杜一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暗暗责怪自己早该想到，一个千人暴匪组织不可能具有严密的组织机构，随后他命令道：“通知所有人，把这里打扫干净，等会天亮了全部回来集合。”

“是！”莱耶又鞠了一个躬，转身就要离去，却再次被叫住。

“等等，把那个西索给我找来。”

……

杜一秋和同来的几人一起在据点外埋葬了死去的同伴，心情略微有些低落，由于相处时间其实不算太长，所以也谈不上悲痛。

只有杜一秋对怀特的死耿耿于怀，他本就因为大胡子对养女的义无反顾而感到动容，这才答应一同前来，现在事情有了转机，丽雅即将得救，可是这个热情的大胡子却看不到了。

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刚才的房间，西索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此刻他坐在一张椅子上，两只脚因猜不到地板而悬空吊着，双手老实地放在膝盖上，见到杜一秋进来，连忙跳下来站好。

“杜一秋，啊对不起，神使大人，西索很抱歉，西索之前不知道你的，您的身份，请您不要责怪西索。”这个侏儒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话语里带着哭腔。

“没关系，你不用这样紧张。”不知为何，杜一秋对西索有着莫名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同情他的遭遇，“我听他们叫你虫子西索？”

“他们平时只叫虫子，西索是我自己取的，西索在风暴之矛一直受欺负，他们把西索当成玩具，经常折磨西索。”

“你有姓氏吗？”

“西索没有姓，西索从小就是孤儿。”

看着他矮小的个头，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的身躯，还有惴惴不安的面容，杜一秋有些同情地说道：“我给你起一个吧，从现在开始，你就叫西索·琼森。”

他把杜勒的姓氏送给了西索。

“哈！哈哈！西索有姓氏了！西索的姓氏叫琼森！神使大人赐给了西索一个姓氏！”这个侏儒在房间里手舞足蹈，仿佛得到了无比贵重的东西。

杜一秋发现自己心里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真挚的情感，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西索有好感，因为这里充满了暴力、掠夺和欲望，只有着个小矮子保留着最单纯的感情。

经过询问，他得知了西索的身世。

二十年前，西索和父母一起乘坐星船，遭遇了这伙暴匪，同时也是空盗的袭击，他的父母都没能幸存下来，而西索因为很有特点的相貌而侥幸留住了小命。但是暴匪们收养他并不是出于好心，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家伙长大了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发现西索一直都没有长高，更是变本加厉，把他当成取乐的小丑。

几个小时前，暴匪们发现前往纺锤号抓壮丁的人迟迟没有回来，又不愿离开好不容易才又一次的庆典，于是打发西索去看看情况，结果刚出发没走多远，这个可怜的家伙就被怀特一行人抓住了。

交谈了一会，杜一秋忽然猛锤了一下大腿。

“糟糕，把丽雅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