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舒王府刑房暗室,换岗的侍卫发现昨日才搬进来的那具吓人的西国人尸体,不翼而飞了。
他们上报府中右卫副使,连同阿肆一行的影卫队和暗卫军。
众人排查了昨天至目前为止出入过王府刑房的人,皆没有任何线索。
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都做好了舒王醒来后,被罚掉半条命的准备。
可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悄无声息潜入守卫严密暗卫众多的舒王府内,还从看守森严得连只苍蝇也难以进入的刑房暗室,带走一具成年人的尸身?
来人,必定是个世间难见的高手,而这个高手,说不准还是那西国人的同党。
这样的人,日后若是再次潜入府中要对舒王不利,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一时间,舒王府气氛压抑肃穆,阿肆同府中私卫之首下令各自属下加强巡戒,严防死守。
特别是舒王的知鹤居,在天亮之前,已被侍卫和影卫护得严严实实。
右卫使木知秋急匆匆前去找守城军军座,想调用一只军队护防舒王府。
可那军座一听是要保护舒王,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半天就是不肯调兵。
木知秋气得险些要动手打人,可想了想,还是憋了一肚子气回了舒王府。
如今世道变了,官家的人又大多是趋利避害,早已无人会再留有对鬼君舒王的敬畏。
云衍翻了个身,醒了。
本是一夜好眠身心舒畅,但她睁开眼就立时黑了脸。
昨夜的登徒子已经不见踪影,她看看自己裹得严实的衣服,心中松了口气。
可总觉得四周空气里还散着若有似无的冷香。
云衍咬牙切齿,起手试着召出死气,确认功力已经恢复,这才从床上起来洗漱更衣。
将换颜皮戴上后,急匆匆跑去白楼屋里,面色凝重开口就问:“昨晚居内异阵机关可有什么异动?”
白楼喝了口酒,莫名其妙道:“什么异动?”
说完,一个激灵站起身来:“难道又有刺客闯进来了?”
云衍愣了愣,随后无力摇头,揉了揉眉心道:“没有,我随口问问,罢了。”
那人身法诡谲邪异,上次在舒王府,他未曾惊动府中暗卫便轻易来去不说,此回看来,异阵机关对他,也是无用。
必须想个办法解决掉这个威胁。
不过她只见过此人两次,还未知其目的,有何弱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不为钱财,也无意要她性命。
两次半夜跑来对她动手动脚耍流氓,看来是对她存了别样心思。
云衍有预感,他还会再来。
想到此,她冷冷勾唇,喜欢耍流氓是么?好说!
云衍取了朱笔在锦条上写下几字,让初翎给小青雀绑好送去云楼。
这才转头看着白楼:“你在喝什么?”
“酒。”白楼道:“你喝么?”
云衍摇头:“一大早就喝酒?”
“不行么?”白楼叹气:“你让我缓缓,缓好了才有精气神开门做生意。”
“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说完,云衍便走了。
白楼仰头看向窗外,初阳染红了灰白的云,正极度缓慢的朝西边褪去,显露出湛蓝的高空。
他大概觉得有些刺目,缓缓抬手遮住眉眼。
云衍回屋将戴着的耳环取下,刚收回箱内,初翎就面色古怪的跑来禀报。
他方才出去贴谢客告示时,听隔壁茶馆来吃早茶的议论,说是当今舒王的王妃,是个会用邪术操纵凶兽的妖妃,有人亲眼见着那妖妃操控巨兽吃了好些人。
云衍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操纵凶兽吃人?
这传言可真是传得离谱。
若说操纵凶兽,她倒也认了。
毕竟那日的数条巨蟒,的确是畏惧她体内死气,所以才会对她乖顺听话。
但说吃人,这就过分了。
险些被吃的可是她自己。
云衍挑眉想想,传言定是从金华苑传出去的,恐怕是幕后的大人物要换个路子对付自己,想从舒王府开条口。
“不用管,随他们去。”云衍摆摆手,让初翎去忙自己的。
反正这妖妃的名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她从冥界重生回来,用着别人的身子,还有冥界死气加身,修习的又是要命的邪道功法,人不人鬼不鬼,别说妖妃,就是鬼妃也不为过。
至于放出流言之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再过两日就是账典大议,此回炸毁天诛阁分舵的消息,最快也要十多日才能传到其他分舵处,以防万一,大议还是改去云楼为妙。
到时候天诛阁其他分舵来寻仇,必定会声势浩大。
而各处云楼同衍居的人手,不用数也知道,在庞大如斯杀者众多的天诛阁面前,根本不够看。
不过嘛……云衍叹了口气,事情反正也发生了,为保住她赚钱的生意,只能走一步险棋了。
云衍从后宅的暗道去往临街的宅子,在宅内驻守的手下给她备好车马,等她换了衣物便前往云楼。
牧天青被关在云楼地牢里,心脉受损,内力大失,刚醒来就一副暴怒之相,不安分的试图挣脱玄锁。
覆着鬼凤面具的云衍华衣坠地,款步入内,嗓音柔媚惑人的笑道:“阁主,这玄锁是金华苑专用来捆那些凶兽的,您还是省省力气,免得难堪。”
“鬼凤?”牧天青不再挣扎,怒视来人:“想不到,那丫头竟是你云楼之人!好啊,区区云楼竟也有胆与我天诛阁为敌,鬼凤,本座倒是小瞧你了。”
“过奖。”云衍在离牧天青一丈之遥驻足:“想必阁主还不知道,你座下分舵昨夜已被炸毁。”
闻言,牧天青双目圆睁,满脸写着震惊与不可置信:“你怎么敢!”
“哎呀,奴家也是被逼的。”云衍委屈的撇嘴:“阁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楼中那丫头抓了去,那丫头历来心大不知天高地厚,此回…得罪了天诛阁,奴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你且等死吧!”牧天青满含愤怒的冷哼一声:“本座心腹很快就会通知各处分舵,你们活不了几日。”
“奴家也这么以为。”云衍哀哀叹气:“所以,奴家已去找过太守大人,他手中可调用禹州八城守城军,应是能抵挡一二。”
“胡说八道!”牧天青瞪大眼,忍不住吼了起来:“他不可能帮你!”
“为何不可能?”云衍转而勾唇,覆面遮掩了眉目同鼻梁,露出的红唇便显得尤为夺目:“不是奴家自夸,太守大人对奴家,那可是愿意豁出性命的喜欢,阁主以为区区几支守城军,他如何不敢给奴家用呢?”
说着,从袖中取出被红绳拴成一串的守城军调令。
牧天青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对啊,听阁主的意思,怎么好像同我家铮郎很熟?莫非…”云衍假意奇怪:“可奴家并未听铮郎说起过呀,昨夜奴家让人去天诛阁救那丫头时,也同铮郎说过,可能会做得有些过分,铮郎也是同意的。”
牧天青见着这调用令,心中已然信了大半,最后一丝疑虑,被云衍这口口声声的铮郎,彻底打消了。
听说昨夜之事林铮竟事先知晓,难怪那丫头来时毫无惧色,还敢向他讨酒喝!
他气得发抖,低声骂了四字:“叛徒!蠢货!”
云衍的笑越发浓重,她猜想的不错,昨夜暗道一闪而过的藏青色衣袍,正是林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