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的地牢中,林铮靠墙坐着,眉眼冷漠。
云衍嘴角噙着笑走了进来:“太守大人,别来无恙啊。”
林铮抬眼瞧了瞧她那张脸,而后又垂下眼去。
云衍让人给她抬了把椅子来,悠悠然坐下,不急不徐道:“帝后为何要对付云府二小姐,你可知其缘由?”
林铮闻言,眸色一紧,依旧什么也不说。
“好奇我怎么就知道了是么?”云衍笑了笑,恶毒终于盈满双眸:“宣姬在我手里。”
“你别动她!”林铮突然大吼,挣扎着站起身来想扑过去,可他来时一只手被废了,云衍还交代过死卫一番,在地牢内受了不少关照,现下被玄锁锁着手脚,根本走不了几步就倒了下去。
瞧着伏地挣扎,面目凶狠狰狞的林铮,云衍确信,宣姬的确是他的弱点。
“林铮,你背后的人以为你叛逃了,现下总督府和禹州府衙两大官部日夜守着太守府,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你觉得你什么都不说,默默死在这里,他们就会放过太守府的人?”她问。
林铮红着眼死死瞪着她,丝毫不打算松口。
“你可能以为,我方才是用宣姬诓你。”云衍说着从手中拿出一只珊瑚红镯来在他眼前晃晃:“南海的上等珊瑚镯,宫里的手艺,听说这雕花的样式只做了三只,两只在后宫嫔妃手里,还有一只,当年上京封赏,给了你。”
林铮的呼吸更乱了。
“宣姬只有两条路,要么被他们抓了处死,要么死在我这儿。”她收起了镯子:“或者,其实我能放她一条活路,让她远走高飞。”
林铮冷笑了一声。
云衍不恼,开口叫人:“把她带过来。”
林铮依旧死死瞪着她,直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一身褴褛打扮,立时让林铮气急攻心,身体不住的发抖。
林铮终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阿铮!”宣姬匆忙跑过去扶起他:“她没有伤我,总督府和府衙的人包围了太守府,所以我扮成这样,让卿流掩护我逃出来。”
闻言,林铮才稍稍冷静了些,却气恼道:“卿流呢?他没护住你?”
宣姬摇头:“卿流为了让我逃出来,故意带着府上的人闹事,被打伤了,还留在府中,此处,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林铮猛然心口一痛,缓了缓才道:“你即逃出来了,为何不躲远些!”
“阿铮。”宣姬看着他笑了笑:“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云衍翻了个白眼,拖长了语气打断他们:“好了,莫要浪费时间,太守大人我再问一遍,帝后为何要杀云府二小姐?”
“你又为何要追查此事?她已经死了,你何必为个死人惹祸上身?”林铮冷道。
云衍挑眉,果然是要美人出马,他才不会惜字如金。
只要他肯说话,那就好说了。
“云府二小姐是我生死之交,她被人害死,你说我要不要给她报个仇?”云衍皮笑肉不笑道:说起来,她是死在连翘手里,若连翘同林铮当真无关,那……
“你可认得连翘?”她问。
林铮道:“云二小姐的丫鬟,见过几次。”
“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她又问。
林铮摇头:“没有。”
他脸上的莫名不解,倒不像是装的。
也是,宣姬在这里,他怎么敢装?
云衍闭了闭眼,连翘要是另一股势力的,那就麻烦大了。
一个帝后就够让她头疼了。
她还得防着天诛阁来寻仇。
“帝后的目的我不知道,郡王也不会让我知道。”他突然道。
云衍稀奇的瞧了瞧他,没断的那只手紧紧握着宣姬的手。
啧!情之一字!
“那给你下令的,除了万安墨和江尹,还有无他人?”她懒得再看他们。
“没有别人了。”他道。
“那金华苑凶兽发狂一事,是你指使紫鸢做的?”她觉得那件事有古怪。
林铮要针对的,应该是追查云府之事的人,那日她用的是舒王妃的脸和身份,还跟着个邢上瑶。
要说是林铮想警告舒王,莫要再护着追查云府之事的人,也说得通。
但她就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那件事不是我,出雨楼虽听我令做事,但他们本是江尹所控,亦在帮江尹做事,江尹得来的外财时常交由他们洗整,楼中舞姬更是掌握了不少羽城官吏见不得人的把柄,江尹就是借此来控制禹州一部分官部的。”林铮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往墙上靠了靠。
难怪,她让人故意放走紫鸢后,她会逃去总督府。
原来正主是江尹。
林铮有些疲惫的闭上眼,无力道:“他们有帝后护着,你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如何,护着你的舒王也不能。”
“那可不好说。”云衍笑了笑。
“虽不知道舒王为何要帮着你,但如今他已非往日,惹怒了帝后,她恐怕会连舒王一并除掉,你们…还是收手吧。”
因见了宣姬而放松了心神的林铮,重伤的身子渐渐就撑不住了。
“不劳太守费心。”云衍起身,在他快要昏厥之前,凉凉道:“一会儿子我让人给你纸笔,把你知道的,你们在禹州的势力都交代清楚。”
说完,便叫死卫找了云楼的大夫来给林铮治伤,宣姬对她跪地一拜:“多谢姑娘。”
“要谢就谢你自己,你是个聪明人。”说完,她折身就走了。
白楼在地牢门口等着她,面色怪异的问:“宣姬都能找到衍居,总督府和府衙为何只去太守府围堵,却没来衍居呢?”
按理说,云衍伪装的林铮让樽狱放走衍居众人,昨日事情败露后,应该重新来抓人的。
云衍叹了口气:“是舒王府的手笔。”
白楼一愣。
“今早听说总督府和府衙的人昨日去太守府抓捕林铮时,我也有些想不明白。”她顿了顿道:“云楼在督粮司的暗桩没查出是谁栽赃衍居用毒害人,倒让人带来了话来,说是督粮司在樽狱还没放人前就将衍居毒食害命的案子撤了,凶手另有其人,与衍居无关。”云衍意味不明的瞧了白楼一眼:“衍居出事时,万安澈的手下就立刻去找过督粮司首座。”
白楼皱眉想了想:“我们那日被樽狱送回来,闹事者已经走了,舒王府的侍卫守着,我打听了一下,好像他们带了府中药师来救活了李员外,李员外当时说自己是被家中小妾下的毒,莫非当时舒王府的人已经找到听命于林铮的真凶了?”
“说不准,但让药师大庭广众下将人弄醒,亲口否认衍居下毒害人,还了衍居清白,还能让督粮司和府衙落得个不辨是非的名声,面上无光。”云衍笑了笑,心中也不知怎么了,有些五味杂陈。
“舒王当时还未醒。”白楼神色怪异:“他应是早就吩咐过手下,连衍居也一起护着,否则舒王府的人不会如此迅速前来处理。”
云衍没说话,白楼幽幽说了句:“舒王他难道,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不可能,借体重生这么玄妙的事,就算我告诉他他也不会信。”云衍抬脚往外走:“我之前诓他,你对我有恩,追查云府之事是为还你人情,许是如此他才顺便护着衍居。”
白楼脸色更怪了。
“你同他再怎么各取所需,他也不至于为了你一个人情就做到如此吧?得罪禹州这些个地头蛇对他一个无权无势不知何时会死的王爷有什么好处?况且他们背后可是有帝后护着。”白楼有些发虚:“他不会是对你……”
怎么看,舒王行事都像是在自找麻烦。
来羽城混混日子不是挺好的?何必……
“就是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所以才敢同那些人对着干啊。”云衍随口回他,自动忽略了白楼最后那句话。
他对她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