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迟是我在沃顿同学的亲外孙,他小时候我曾经见过他几面,没想到几十年这么快过去,他人也长得这么大了,实在是后生可畏啊,我很欣赏他。”
易迟和封翟行之间的暗流涌动暂时被掩下。
他装作第一次认识封翟行似的,主动伸出右手,一勾唇角,那双桃花眼也弯了弯,波光粼粼。
“以前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封先生,这一次这么幸运,竟然能见到封先生本人。我姓易,易迟。”
易迟两个字被咬的格外重。
封翟行并没有回应易迟的举动,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嗯。”
一个字简单明了的敷衍。
易迟突然有一种被人扇了软巴掌的感觉。
他索性收回手,没有一点尴尬的僵硬,反而笑道。
“既然封先生不喜欢和人接触就算了,我暂时先离开一会儿,不好意思。”
封老爷子说。
“那行,你快去快回,等会就要开席了。”
易迟说。
“我会的。”
整个宴会厅非常庞大辽阔,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易迟没空去欣赏古董名画,他的眼神渐渐染上焦灼。
自从上一次得知沈蔓箐怀孕之后,他就经历了一段颓靡灰败的日子。
比他前二十几年所遭遇过的全部痛苦加起来,还要感到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拿到了封氏的邀请函正当光明的踏入这里,却没有想到,连沈蔓箐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
他粗略的在一楼找了一圈。
没有一点迹象。
易迟烦闷的来到宴会厅外,一处喷泉旁边。
他找保镖要了根烟,点上火后就在喷泉边上吞云吐雾起来,一缕细白的烟雾缭乱了他漂亮的眉眼。
“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易迟喃喃自语。
一根烟燃至末尾,易迟恍然不知,直到火光即将烧到指尖,他抬起头看见了二楼一抹影子。
二楼的落地窗敞开着,柔白的轻纱遮蔽了视线,昏黄色的灯光映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那道影子束好了轻纱,一部分侧影随之展露。
沈蔓箐。
虽然没有看完整,但是易迟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对面的人是谁。
那张脸在心里已经临摹过千万遍,以至于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她。
易迟愣了三秒钟,直到沈蔓箐合上落地门,又返回房间消失在视线里。
指尖一疼。
香烟焚烧殆尽,触伤了皮肤。
易迟面无表情的把短短一截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他整理了一下衣着,从失神怔忡又恢复成翩翩公子。
他下定决心,要见到沈蔓箐。
而且目前沈蔓箐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看到了沈蔓箐是坐在轮椅上行动的。
难道说,封翟行真的这么没有人性,把沈蔓箐折腾的站不起来了吗?
易迟只要这么一想,心脏就像是被攥紧了似的,难受的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他再也无法耐住内心的担忧,步履都匆忙了几分,站在身侧的保镖有些慌乱的跟了上去。
保镖惶恐不安的问。
“易少,您要做什么去?”
易迟脚步一顿,脸上的期盼之色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刚刚太想见到沈蔓箐,以至于忽略了如今他们不妙的处境。
现在被冷不丁的一提醒,他的理智终于归位。
易迟黑湛湛的眼瞳一缩,他转身朝保镖说道。
“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保镖听清了易迟的吩咐之后,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大腿哆哆嗦嗦,一脸生无可恋的说。
“易少,这么做太危险了!我还有……”
易迟有点不耐烦的说。
“如果你不去做的话,我就自己去做,孰轻孰重你心里最好掂清楚点。”
保镖噤了声。
易迟说的没错,要是他本尊去做这种事,倘若一个不谨慎被人发现,势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先别说自己职务还能不能保住,连生命都有危险了。
保镖一咬牙,拳头攥紧,手臂上根根青筋凸起。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办,但是少爷你一定要小心!您也最好要想清楚做这件事情的后果,老爷如果知道您这么做了的话,他一定会生气的!”
易老总绝不是善辈。
即使对待自己的亲人儿女也毫不手软。
易迟素来做事虽说是比旁人要恣意放肆了些,但好歹也有个分寸。
但这次,可不一定了。
易迟却连多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甚至称得上期待,又催促了一遍。
“你赶快去,别耽误了我的好事。”
保镖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易迟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在心里粗略计算了一下,从这里走到二楼的距离,以及寻找的时间。
他一抬腿,又步入了觥筹交错的宴会,
那些小姐太太和易迟都有很不错的交情,眼见封翟行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们索性转移目标,想凑上来,和易迟搭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易迟浅浅一笑,气质风雅迷人。
“你好。”
小姐们纷纷脸红,其中有个勇敢的小姐直接攀谈起来。
“易少,上一次我们在舞会见过面,但那个时候特别遗憾,没有留下你的联系方式,这次你总不能不给我吧?”
易迟淡淡的扫了眼前小姐一眼,正想不动声色的拒绝掉,大厅顶上的雕花吊灯闪烁了一下。
他的眼眸霎时间危险的眯了起来。
时机成熟。
心思细腻的女孩们也注意到了灯光的闪烁,她们抬起头正想找来工作人员,还来不及说话。
吊灯“吱”的一声,全部熄灭。
整座宴会厅倾刻间就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
人群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骚动,保镖们纷纷聚拢围在自家主人的身边。
有害怕胆小的女士当即就尖叫出声。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灯怎么全暗了?赶紧叫人过来维修……”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现在就去检查,请您稍安勿躁!”
诸如此类的谈话不绝于耳。
易迟并不在意因他而引发的这场骚乱。
他一边往后数着步子,一边往二楼走。
全部停电的话,电梯是用不了了,必须得上楼梯。
易迟的手抚上了楼梯一边的扶手,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易迟靠着脑海里的构造图,在全黑环境下如云流水的攀爬。
他的鞋底踩上了厚重柔软的毛毯,易迟松了一口气。
如果沈蔓箐真的在怀孕期间还要遭受这种非人的虐待,那么易迟无论会冒多大的风险,也会在今晚把沈蔓箐带离这座华丽的牢笼。
他已经下好了决心。
只要沈蔓箐愿意和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