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也无法理解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白渡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内心已经把暖儿当成灵秀山庄的人了。
就和憨儿他们一样,都是他的家人一般的存在。
人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心理,暖儿先到的山庄,就应该是山庄的客人或者家人。
李贽生来不喜欢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东西。
暖儿无亲无故,李贽当初把她送到山庄也是没把她当外人。
灵秀山庄是他最放心的地方,他不忍心让一个小女孩流落在外,所以当初才绕道那么远把暖儿送到那里。
如今听到有人无缘无故关心暖儿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好像是家里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了一样。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李贽觉得暖儿是一个本性善良懂事的孩子,但是一旦惹恼了她,也是伶牙俐齿不饶人。
但从她身上看到更多的是一股正义之气,那种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正气。
暖儿一点一点帮李贽梳理头发,这会儿功夫已经把大部分头发都梳理整齐了。
她回想了一下在书房看到的李贽的画像,就把头发梳得高高的,在头顶扎了一个发髻,用绳子绑住,下面松散的头发再重新梳好披洒在肩上。
暖儿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十分得意。
“李贽少爷,以后就梳这样的头型吧,这样好看多了。”
“好不好看有什么区别吗?”李贽依然不愠不火。
“那区别可大了,这样特别整洁,你好像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这样把脸全部露出来,岂不更加吓人?还是遮住一些的好。”
“不吓人,反正我觉得不吓人。”
“你胆子还真不小。”
“不是我胆子大,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我还不算坏人吗?在你心里什么样的人才算坏人?”李贽不知不觉竟然愿意跟暖儿说这么多话。
暖儿没有回答李贽的问题,她反问道:“你当时为什么去雪谷摘半日红呢?”
李贽听到半日红,沉默了一会儿,压制了一下内心升腾起来的火气:“就是为了治愈我的伤。”
“那怎么你脸上的伤没有好呢?”
“我被别人算计了。”李贽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把这些内心苦楚讲给别人听。
“啊?怎么会?你难道遇到坏人了?”暖儿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遇到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是不是他抢走了你的半日红?”
“是的,也可以说我被算计了。”
“是什么人?这么坏?窃取你辛苦得来的东西?”
“你涉世未深,根本没有见识过人间的险恶,人性的狠毒。”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觉得从雪谷出来遇到的都是好人,像王奶奶一家,白渡还有你,我觉得你们对我都特别好。真不知道坏人是什么样子?”
“你才见几个人呀?正好好人都让你碰到了。”
“那暗算你的那个人去哪里了呢?”
“我也不知道?”
“那以后雪谷再也没有半日红了,你怎么医治脸上的伤呀?”
“只能这样啦,我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了,原来还想回到山庄跟大家一起生活,现在这个念头也打消了。”
“你不会就准备在这里度过余生吧。”
“对,我就打算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再离开。”
“那我和憨儿岂不是白跑一趟了吗?我回去怎么跟王奶奶交代呀?”暖儿听到李贽的话有些丧气,不自觉嘟起了嘴。
李贽看暖儿有些不开心,他也不会说一些安慰的话。抬头看到樱花在吃草,就岔开话题:
“你怎么给我的马起名叫樱花?”
说起樱花,暖儿马上提起兴致来:“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喜欢樱花,但我觉得他俩不匹配。”
“我见了山庄后院那棵樱花树开的花特别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花,那天它正好站在樱花树下,那个画面特别美好,我就给它取名字叫樱花。”
“原来如此。”
李贽听暖儿讲到后院的樱花树,他也想起了很多美好的画面,站在院中赏樱花,坐在樱花树下喝茶饮酒,曾几何时,那都是他可以尽情享受的生活。
可如今那些都成了回不去的梦。
他已没有资格再去享受人间美好,从他踏进巫山的那一刻开始,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你喜欢樱花吗?”暖儿歪着头问李贽。
“你说的是马还是花?”李贽反问到。
“两个都有。”
“这匹马我当然喜欢,它是我孤独人生中的知己。樱花我也很喜欢,要不然我当年也不会大费周章从外地花高价买回来。”
“那如果把马送给我你是不是有些不舍呢?”
“你都给它起了名字了,我不舍还有用吗?就送给你吧,它跟着我在这里也没有好日子过。”
“我会记着你对我的好,以后有机会会报答你的。”
“怎么又要报答我呢?不是说这是赔偿嘛?”
“小金那么小,还不抵樱花一个脑袋呢,这样算你有点亏,所以我算欠你一点。”
“你这个小脑袋想得还挺多,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别人报答我。”
短暂沉默之后,李贽问暖儿:“我听憨儿说你还要去找你爹,你爹在哪里你知道吗?”
暖儿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对李贽和盘托出,但她也不想跟李贽撒谎。
她想了一会儿,看着李贽:“那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
“怎么?你寻亲还是机密吗?”李贽有些不解。
“因为我也不确定,所以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说吧,我对外界的了解比你多,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我也能帮你出谋划策。”
“我娘说我爹是很尊贵的人,住在京都。”暖儿还是把皇宫两个字去掉了。
“那你爹应该是京都里的达官贵人,你有没有东西能证明你的身份?”
“有,是我娘留给我的一把剑,我娘说只要爹爹见了就能认出来。”
“那还好,只是京都不比端城,京都人多且杂,你一定要小心。让憨儿陪着你去吧,你们能有个照应。”
李贽想到一个小女孩儿去京都那么繁华的地方寻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他没有遇到意外,一定帮暖儿寻找父亲。
可他现在自身难保,又怎么去帮助别人呢。
李贽昨天就感觉体内的力量开始乱窜,有点不适应。他一直在运气控制。
之所以让暖儿给自己梳头,和她聊天是因为这样体内的邪气就会静下来,就像在雪谷遇见暖儿时一样,她能让内心平静。
他总感觉暖儿身上有一股力量能震慑他体内的邪气。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暖儿与众不同。
憨儿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又开始打呼噜。
李贽让暖儿也去睡觉,暖儿就在昨天睡觉的地方躺下。
李贽起身帮憨儿把衣服盖上,也帮暖儿盖了一下。
安排好他就开始打坐,身体开始有些不舒服,特别是胸口部位,很难受。
他想回潭底修炼,可是又放心不下这两个人。
再说明天还要继续清理石头,他坚持打坐,控制体内的力量。
有那么一刻,他都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