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百二十一章 章越的用人之道(1 / 1)幸福来敲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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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章越答允安排差事,众人的神情和态度顿时就更热情了。

向七也是在心底嘀咕了,章越为何这般好说话了。

在座一名家中经商的太学生,略有疑惑当即向那名特奏名的老生请教道:“前辈,区区一个胥吏之职,为何引得众人如此趋之若鹜,还请前辈赐教。”

但见这名特奏名抚须不言。

这名太学生立即端过酒盏来替对方斟了壶酒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这名特奏名看了一眼,正受人敬酒的章越笑着道:“这交引所之事不甚繁剧,不过是些公文程式,笔札之类,但却是薪俸丰厚,且在汴京之中,当然美中不足就是吏员的身份。”

对方道:“不错,就算再是如何,我等也是士人出身,岂可屈为胥吏。”

特奏名看了对方一眼道:“选有清浊之分,一般读书人都不愿为吏,但吏也有上下之分。”

“众所周知所谓交引所即是都盐院,交引所当差编制都归入都盐院之下。都盐院又是什么衙门?京衙,直隶于三司衙门。同样都是吏,但京衙的吏员怎是普通州县吏员可比?”

特奏名见对方疑惑不解的样子,提起筷子点道:譬如的中书门下五房的堂后官,枢密院承旨司五房的都承旨,承旨,这里的吏非要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不可,还可一路迁至员外郎,再外放为官。作吏到这个位置上,哪个官员比他风光。”

“都盐院就是直属于三司衙门的吏,三司与中书省,枢密院并称两府三司这里的差事一般求也求不得。大多都是士人出任。”

对方恍然道:“原来如此。”

“何况交引所的吏人都给予双俸连三司都盐案的吏员都羡慕不已。”

听到这里对方已经心动了。

“一名低阶的选人官月俸也不过八九千,但交引所一名吏员就可拿到此数私名也有五六千钱之数。”

对方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过这只是面上之入,卑官及胥吏们暗中所入算上,却又远远不如。”

特奏名不屑言道:“你道人人为官为吏都有暗中收入不成又岂无清高有气节的读书人。”

对方言道:“我明白了。”

“怎么兄台也有意思?”

“不错我乃是庶出,家里的生意都由几个兄长来打点了,日后分家最多不过是些许田宅钱财,如今既有此的差事章学士又是我的同窗我岂可不去”

“我在家中常常经商办事,这交引所既是官督商办,那么章学士日后用到我的地方定是不少。”

特奏名道:“兄台有远见!”

此人说完亦端着酒盏去敬章越的酒了。

一旁向七见章越如此热情,也不由嘀咕他今日来设此局,也有让章越替他增色之意。他本担心章越会碍于情面,不肯帮忙但哪知章越却是来者不拒。

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章越面对来敬酒的众同窗们也是略有所思。为官之人必有用人标准章越就是用同窗。

只要你是我太学的同窗又未曾出仕的,我想办法都会给你安排。或者不第的举人也行。

话说回来,章越历官快两年了上上下下也打过交道发觉还是用读书人当官相对靠谱。

因为这是一个没得选的事国家的精英阶层说到底还是士。

人大体有有进取心和没进取心之分。有进取心的又分两等,一个是作事的人,一个是做人的人。

真正相处久了发觉认真作事的人基本都靠谱因为人家一心琢磨在事上没功夫和你玩心眼说话直来直去的。

做人的人整日研究如何搞关系的那就要小心了,至于那等搞人身攀附的就更要小心了。

往往风气的败坏就是出现在这等人身上。因为领导都喜欢用这样的人,更可气的是你又斗不过他。

富弼最常说的一句话,君子与小人并处是斗不过。君子不胜,就走了无所谓。但小人不胜,则千方百计一定要赢回来。故而遂肆毒于善良,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太学生为何靠谱?能经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考试,就证明了他的能力,至少有一技之长。

当然太学生也不是没有败类,但考察一个人能力,需要太多时间和精力。太学生最少保证了一个下线,最大地节省自己的信息成本。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关键位置安排自己人。

章越迟早是要从盐铁判官的位置上离去的,安排足够多的自己人这样可以保持在自己离去后,仍对交引所有巨大的影响力。

当初董事会的设计,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

宴会散后众人都是送章越出了状元楼,各个都是伸长了脖子,一直目送章越跨上马离开街头。等章越走后众人已是急不可待各自回家告诉亲近之人,这天大的好事。

向七亲自送章越回府。

向七道:“度之,你今日着实大气,佩服佩服。”

章越道:“不我今日是帮刘兄你,我承你的情才是。”

向七道:“度之何出此言?”

章越看了向七一眼道:“向兄,你帮刘佐处理家事我很感激,但之后状元楼设局,怕也是早有意为之”

向七一顿。

章越道:“毕竟他们也是我太学的同窗,故而也是无妨,但日后这般事还是提早与我说,不然你我就没有下一次了!”

向七听了章越之言,不由一愣。

次日章越至交引所时,外头坐了十余人有的是昨日与宴同窗,其余也是他人荐来。

蔡京推开门走到章越面前问道:“学士有何吩咐?”

章越道:“外头这些人都是请托而来的,你打算如何安排?”

“在下需先看过行状。”

蔡京本担心来的人鱼龙混杂,但一看这些人的行状知道要么是太学生,要么是举人,其余也是士人不由大喜。

蔡京道:“回禀学士,本朝京衙百司胥吏铨选有人才,书札,刑名三向,分优,次,中与不中四等。”

“之后再报给小铨流外铨!”

章越道:“交引所介于官商之间,升迁优序需由我们定夺,本所吏籍一律归于都盐院,增减出职都要归于流外铨,这是免不了的。”

蔡京道:“一口气要流外铨给二十余人出职怕是不成。即便暂补为私名,朝廷律例三年之后依次牒送,比试,补填,叙理劳考”

章越明白朝廷对官吏名额的有严格控制,之后升迁必须经由流外铨。

章越道:“交引所公吏入衙后一律为私名,优异数人可升授为待阙,正名。”

私名就是非编制,所谓非编制就是没有经流外铨的,这属于本司的自主招聘。至于待阙,正名,名额不多的话,章越还是安排的过来的。

章越对蔡京道:“元长,今日我与你商量的就是本所用人之道。”

“似太学生,举人没作过官,如同一张白纸,听话好管,此外没沾上官场世道里不良习气,最要紧就是从替朝廷考虑,这帮人必须安置,你如果不明白,否则张元,黄巢加个洪天王就是教训。”

蔡京道:“在下记住了。学士的第三点用心至善。”

章越道:“然也,朝廷诸公苦于无法安顿落榜举人,秀才及太学生久矣。”

“每年吏部守选,都由上万官员在京侯阙,一个偏远州的差遣就有三五个人轮了数年不得”

“官员都如此了,士人们怎么办?故而对于士人来说最要紧的,不是有个好差遣,而是先有个差遣。

“还有一点,我们读书时多苦多苦,还道当官如何之难?其实衙门里大多事,能识文断字,读个三五年书即可为之,何必非要如此。”

“之所以我等如此拼命,一言概之就是僧多粥少。”

章越这话说白了,读书人间内卷太严重了,衙门里大多的事都不难,读书人达到这程度简直轻而易举,但为何科举考试越来越难考?

蔡京听章越说完心道,学士的用人之道皆在乎一公一私。

譬如交引所之设,一在于以钞获利,二也在于使盐钞价格不至于大幅上下,利于百姓生计,国家安危。

至于用人也是如此,用太学生,落第举人,一在于确实好管,风气正,有才具,二也在于替朝廷分忧。

蔡京用心记下,同时隐隐感到兴奋,在章越身上又偷师,学到了不少。

蔡京道:“以后正名直接给予编制,这给予能勤之士,至于待阙则为不上不下,而不胜任之人,继续为私名,如此也不伤荐头的情面。”

“再假以时日,逐步用这些人换掉原先都盐院里的油滑老吏。”

章越道:“不错,这些人不好管,也管不动。交引所是官督商办,是要效益的地方,这些人平日小偷小摸尚且不说,占着位子不干事如何使得?”

章越让蔡京去给这些人考试,安排考试成绩作一个排名,最后经过三个月的试用,再排定私名,待阙,正名之分。

章越与蔡京商量妥当后,一人来禀告。

章越听闻后大喜,当即从交引所策马赶回了府上。

这时候府上早已热闹,章实,章丘,郭林正对着一名略带沧桑之色的男子嘘寒问暖。

对方正是许久不见的黄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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