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金色的余晖将树影拉的斜长。墨绿色的龙泉山连绵起伏,隐隐有青烟直上,如一副绝佳的水墨画。
只此刻的阳武侯白随站在军队前方,半点也无心欣赏美景,他火气冲冲,嗓门又粗又大,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盯着三丈外对峙的一群土匪,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拧断他们的脖子。
“小毛贼,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做无谓的抵抗了,赶紧把我女儿送出来,要是少了一根汗毛,破点油皮。都别怪我不客气!”
阳武侯身高体壮,像个小山堆一样。一身的杀伐之气很是的迫人。
对面的土匪头子闻言忍不住气的“艹”了一声,脱口大骂到。“阳武侯,还要我说几次?我们没掳走你闺女,你看他们我们山上老老少少的,可都在这了!你要觉得哪个长得像你闺女的。你直接拉走就是了。废话这么多!”
“还要不客气?可真是谢谢你了,您个老匹夫都快把我这老巢给烧光了,在不客气,是想把山给铲平还是咋滴??”
龙泉山下的土匪,盘踞一方多年。对这一片都熟门熟路的。从来都是兵来我躲,兵走我又来。滑的就像是泥鳅一样,为祸一方,很是让人头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军队的手里,吃了这这么大的亏,一个个的嘴里嚣张,内里却有些气短不足。
阳武侯麾下能人辈出,斥候经验丰富,侦查能力分外出众。加上又有智囊军师在身旁出了火攻和虚实结合的法子,两相配合之下,才险之又险把这群土匪给围了。
山贼们手上拿着刀棍,有些的混不吝,一身的喋血匪气,团在一起,骂骂咧咧的。半点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
“我看你纯粹就是找个剿匪的借口,否则这么找个人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亏你还是个武将,哪个武将像你,花花肠子这么多?!”
这群土匪,说话嗓门也不小,阴阳怪气,凶神恶煞的,听话音似乎还有点委屈。
山贼们可不是委屈吗?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要真是他们干的,他们二话不说肯定爽快的就认了。可这没做过的事情,谁栽赃到他们的头上,那都是摆不平的事情了!
“哼!还死鸭子嘴硬是吧!”阳武侯冷哼了一声,笑的有些的嗜血残忍,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军令,“给我全绑了。押回去仔仔细细的审问!”
前路有神策营的主军力当前,后路也被火势阻断,白随暗地里更是埋伏了不少的人手,山匪们进退两难,腹背受敌。
几倍军力的士兵冲了过来,神策营的人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土匪那边就算是凶悍的亡命之徒,也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抓的七七八八了。
夜色浓郁,龙泉山中,火光照得亮的地方,徒留一片战斗过的狼藉,而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漆黑如化不开的浓墨。
“侯爷,末将办事不利,那土匪头子声东击西的,狡猾的紧,竟然带着几个手下逃了~”
阳武侯皱了皱眉,那几个人身负重伤,又有夜色掩护,逃进了山里,想要抓住的话,还有一些变数。“知道了,你派一队人出去追。注意安全,以防对方狗急跳墙。”
“是!”手下的人领命走了。
白随准备亲自带人去土匪窝里再搜寻一下白盼盼的踪迹。虽然之前斥候已经去探查过了,但他尤不死心,万一有什么遗漏的呢?
丫头掉了快一天了,还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他不敢细想,怕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他纵横沙场,见惯了人命如草芥,可此刻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父亲罢了。
休整完毕,白随正准备上山。哨兵突然前来禀报,“侯爷。金吾卫来了,说是带了皇上的口谕。”
金吾卫出身神策营,乃是神策营千里挑一的高手,是皇上的近身侍卫,主要负责皇上的日常安全。是天子真正的心腹!能让他们出动,可见不是小事情。
白随完全不知道他的一系列操作,在京城里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和后果,心中叹息了一声。金吾卫来的真是不凑巧。“带他上来吧。”
金吾卫上山,对着白随抱拳弯腰行了个礼态度恭敬。半点也没倨傲。
将他在御书房内听到事情简明扼要的告诉了白随。“侯爷。事情就是这样的,您放心吧,王爷说了,都是误会。白五姑娘这会正安然无恙的在城里呢!”
被误剿后捆的结结实实的土匪们听了,忍不住挣扎起来……忽然有点想哭想流泪。
但这会可没人管他们心里的委屈。
听到白盼盼平安的消息,白随松了一口气后就立刻呆不住了,“不行我要回去!”。说着就去牵他的汗血宝马了。只恨不得快马加鞭的立刻出现在女儿的面前。
至于南安王,等他回去了。在说这件事情!
“侯爷。皇上让您回去后,先进宫。皇上大约还在等你!”
白随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了,我分的清楚轻重缓急的。”
侯爷答应的倒是快。但以他的认知了解来看,阳武侯八成又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金吾卫也不在意,白随简在帝心,行事偶尔有些出格,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放过了。他作为天子近臣,自然不会去唠叨得罪人。
留下心腹大将善后,白随直接一骑快马,连夜往皇城的方向赶回去。
白随的马儿速度快,赶夜路怎么也要慢上一些。回到阳武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尾了。
白家灯火通明。就见到他的四个儿子加任娥围着白盼盼坐在客厅内,嘴中念念有词。都是些关切和嘱咐的话。
白盼盼耐心的点头应承着。反正哥嫂子大约是真的吓到了。让他们多说几句,出气了也就安心了。
白随一进来,就围着女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果然没有任何的伤痕之类的。这才安了心。
丫鬟捧了茶点上来,白随就坐着边和儿女说话。边吃了点垫吧下肚子。
“这么说,你上午到下午那几个时辰的时间一直在南安王的别院?”
“嗯。也是碰巧遇上了。”
“那蝶儿和玉儿怎么说遇上贼人袭击了?”
“这个……这个……他们两个胆子太小了,没见过外男靠的这么近,才被吓晕倒了。”白盼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又解释了一遍。反正大致的情况也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阳武侯就有些气呼呼的,“这安南王也实在是太不讲究了。孤男寡女的,简直就是有失考虑,半点也没为你的名声考虑。
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丫头你放心。等我一会见到他,一定跟他好好算账!”
白随也没避讳,句句关切,又护短又不讲理,白盼盼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爹,没有的事~你放心吧!”
“行吧,我就是回来看看你的,既然乖乖没事,我就去皇宫给皇上复命了。”
“爹今天剿匪一天了。实在是辛苦!进宫路上小心一些。若是皇上问你。记得实话实说,控制脾气,可别惹怒了皇上。”
白随点了点头。他看着虽然块头大有些憨,但实际上内里机敏。不然也不会从一个草根一路拼搏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嗯。我晓的。”
白随故意没有洗漱更衣,直接就拖着有些脏污的打扮,进了宫里。
御书房内。楚昭正在批今天积压的奏折。经过一下午的冷静和思考,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内心了。
“爱卿今天可真是风头无两啊。神策营的人都能被爱卿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动起来,这等本事,整个朝堂你都是独一份的!”
楚昭没抬头,运笔如飞,笔走龙蛇。颇具筋骨。
皇上声音悠悠的,平静之下却暗藏汹涌,白随立刻跪了下去,抬袖子抹了抹眼泪,“皇上英明神武,慧眼如炬,此事说开了就是臣有私心,不该公器私用,明着剿匪实际上是为了救出臣的掌上明珠。”
“臣老来得女,如珠如宝的疼着。看的比微臣的命都还要重要。”
“小女活泼娇俏,乖巧宜人,人见人爱,哪知道突然丢了,我自然着急了,听说是贼人做的,我可不得去把他给灭了吗?”
“皇上,您是不知道,我直接冲到了龙泉山,那群土匪多恶名昭彰啊,祸害百姓,为祸乡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上去对着那那群土匪就开干,还好皇上福泽庇佑,微臣幸不辱命,大获全胜。”
“皇上怜悯臣一片爱女之心,特意遣了金吾卫来告知盼盼的消息。臣铭感五内,唯有精忠报国,誓死忠于皇上,才不负皇恩浩荡。”
白随一把鼻涕一把泪,情真意切的,若是个女子。大约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直接就心软了。可白随是个壮汉啊,小山堆似的,平时胸口碎大石都不是问题。反差太大,可以说是分裂,也就只有这个戏精才能干的出来了。
英明神武?可拉倒吧。楚昭觉得自己今天被一众人带的团团转,听听这老匹夫说的话,他都快气笑了,“我都没治你个私自调兵的事情,你还好意思提匪患呢。”
“皇上,那群匪患多让人头疼啊,臣把他们活捉的七七八八的,以后都成不了气候了。臣不敢居功,只调兵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求皇上轻罚。”
楚昭觉得,面对皇叔的那种憋闷的感觉又来了。白随这老匹夫,戏精本精,歪理多。不罚过不去百官的眼睛。好不容易逮住他的小辫子了。他又把匪患给处理好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