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衫开怀一笑。
“小尘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将死之人都能给抢救回来,顾兄的失忆之症,定然是不在话下。”
“那是自然。”
宋归尘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嘴,她对自己的医术,一向是自信的。
若是往日,见到宋归尘这臭不要脸自卖自夸的模样,杜青衫定然会损几句“不要脸”,今日却觉得她这般骄傲,也这般可爱。
少女绯红的脸颊像湖心亭外那株桃花,和平日故作老成不同,今日的她,笑容里带着点点小得意,灵动而活泼,看得杜青衫心头一动。
对于美色,杜青衫看得多了,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艳羡他的份儿,他从未觉得周围的谁长得好看。
今日却突然觉得,小尘的样子,极其美丽。
美丽得诱人。
杜青衫喉咙一动,诚实地往前一挪,去吻宋归尘水润的红唇。
“砰!!”
“你想干嘛?!”
宋归尘狠狠给了杜青衫一拳头,往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杜青衫。
“我……没干嘛啊。”
“登徒子!!”
杜青衫揉着被打了一拳的眼睛,后悔自己没有快速下嘴。
若是他的速度比她拳头的速度快那么一丢丢,眯眼瞅了一眼宋归尘气嘟嘟的模样,唇不点而红,泛着光泽……阿弥陀佛……
“下手真狠啊你。”
“小兔崽子,竟然想占便宜,姐姐我当然得下手重点,不叫你吃点苦头,你不知道教训。”
杜青衫:我们,不已经是情侣了吗?
亲亲而已嘛。
“想什么呢啊?”宋归尘又握起拳头,像看色狼一样看着杜青衫,“杜青衫,亏你还长成这般模样,内里竟是个小色胚。”
杜青衫一改委屈之色,顿时噙了笑意,朝宋归尘抛了个媚眼:“这般模样?是哪般模样?嗯?”
故意放低了询问的声音,一道单音节的“嗯”,硬生生被他嗯得撩人心魂。
如愿以偿地看到宋归尘怔怔然地一动不动,又犯起了花痴。
杜青衫好笑又无奈,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悲。
他竟然沦落到以美色去勾引人家姑娘的地步……
不过他也明白了,对付宋归尘,就该用这种方式。
“小尘?”他盈盈含笑,低低询问,“现在,谁是小色胚?”
宋归尘猛然回神,暗骂一声“妖孽”。
当初她就是被他这若有若无的笑给迷惑了!
试问,一个美成这样的男子,认真细致地给你烤好了肉,还不厌其烦地撕碎了端给你,你能不动心么?
宋归尘不能。
所以打那以后,她每次看到杜青衫,一面是气他混不正经,一面又被他的不正经轻而易举地撩到。
“杜青衫,你小小年纪,这迷惑人的本领倒不小!”
宋归尘忙摇头走开,以手代扇扇着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默念了几百遍“切记美色误人切记美色误人”。
杜青衫也坐过来:“我这不都是被小尘逼的么?谁让小尘别的不看,只看皮囊呢?亏得我有一副好皮囊,不然小尘恐怕已经和顾兄你侬我侬了……”
“打住啊打住!”宋归尘斜了他一眼,“咱们俩的事,你扯顾大哥做什么?”
听到她说“咱们”二字,杜青衫心情很是愉快。
以手敲桌,徐徐发问:
“是谁天天毫不掩饰地对顾兄两眼放光来着?”
“是谁在我面前嚷嚷希望顾兄对自个儿日久生情来着?”
“是谁天天——”
“杜青衫,你很啰嗦哎。”宋归尘递给他一杯茶,“喝茶润润嗓子?”
“没话可说了吧。”
杜青衫接过茶抿了一口,哀怨地瞧着宋归尘。
他的啰嗦絮叨程度,宋归尘早就见识过了。
就是在白雪茫茫的荒野之中,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都不能阻止他絮叨,如今这絮叨程度,快要赶清波门外卖菜的王大娘了。
也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
如今又使出美人特有的美人落泪一招,这让最是见不得美人皱眉的宋归尘如何经得起?
宋归尘只得郑重回答:“顾大哥确实长得好看,我对他两眼放光,说希望与他日久生情,也确有其事。”
杜青衫剑眉狠狠一挑。
宋归尘忙道:“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啦,你这时候还提。”
多少年前么?杜青衫嘴角一抽。
不过仔细回想,确实不知何时起,她鲜有提及顾兄的时候。
是和段小尘换回身份之后吗?
杜青衫摇头,那日在孤山,她还一脸沉重地问顾兄,是不是喜欢段小尘那样的女子。
难道?
是从那日起,她对顾兄死了心?
这么说来,那日顾兄确实明明白白是地婉拒了她的心意……
那,是顾兄婉拒她之后,她才对自己有好感的么?
杜青衫心里头一堵。
像是被人捶了一下。
他抬眼看着宋归尘,笑了一笑:“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有给小尘。”
见他终于不再执着于吃醋撒泼,宋归尘心下大松,有一种终于哄好自家哭闹不停的熊孩子的感觉。
“什么呀?”
杜青衫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方才那些,其实都是别人从京都带来,我随手挑过来的,这枚玉簪,才是我真正想给小尘的。”
玉簪,往往承载着男女情意,用作定情之物。
宋归尘只觉心跳漏了半拍,愣愣地没有去接。
杜青衫道:“小尘可不能不收。”
“我收,我当然收。”
杜青衫开心一笑,看了看她的头饰,寻思怎样将玉簪给她插。
因未出阁,故而她依旧是少女打扮,浅绿衣襟配深绿发带,长发散散地披在身后,除了发带,方才的半月玉梳就是头唯一的装饰。
低矮的发髻竟没有一处可以插玉簪的地方。
杜青衫皱了皱眉,仿佛这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我先收着,明儿梳一个飞天髻,就能用这簪子了。”宋归尘拿过他手里的玉簪,细细瞧了瞧,歪头问道,“这也是木化玉?”
杜青衫被她逗笑:“小笨蛋。木化玉岂是人人都能有的,这是南阳独山玉。”
宋归尘端详着玉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收藏了不少书,也自认识得几个字,然这些金玉之事,却半通不通。
“南阳?那不是昔日寇宰相如今所在之处吗?”
“不错,因王钦若等人排挤,恩师左迁南阳,任武胜军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