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问不出什么,顾易便也不再绕圈子,而是直接发问:“昨日西湖之中打捞出了一具女尸,你可知道?”
那小厮愣了一愣,随即回答:“这事昨夜就传遍了,小的也有所耳闻,只是还不知死者是谁。”
“是温乐师。”
“什么?啊?死者是温乐师?”
小厮倒退两步,震惊地看着顾易,脑海里回味了半会儿方才顾易二人问自己的问题,不由大惊:
“二位公子不会是怀疑凶手是平康馆的人吧?”
他就知道,顾三公子出现在这里,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今日大约又是为了查案而来,
顾易笑着摇头:“并非如此,我们只是随意走走。对了,怎么不见翠娘呢?”
“小的只是平康馆一个打杂的小厮,平常连见翠娘一眼都难见到,她的踪迹小的就更不清楚了。”
顾易不由对这个对翠娘维护有加的小厮高看了几眼。
方才所有的问答里,关于翠娘的一切,他都巧妙地回避了。
一个打杂的小厮,竟然也有如此玲珑心,真是不简单。
在平康馆待了片刻,喝了几盏茶,听了几曲姑娘们随意练的曲子,顾易才慢悠悠地起身,准备离开平康馆。
恰在此时,一个粉衣女子从后门走了过来,见到顾易二人,惊讶道:“哎呀,这不是二位顾公子嘛,今儿怎么这么得闲有时间来平康馆呀?”
她掩面含笑看了看顾行之,又看了看顾易,目光停留在顾易身上,不住点头称赞:
“怪不得人家都说顾氏子弟芝兰玉树,我原以为顾大公子就是人中龙凤了,今日又见顾三公子,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公子真真是上国人物,一表人才呀!”
她自来熟得厉害,顾易并不认得她,因后退一步行了个礼:“姑娘认识家兄?”
“岂止认识呀,我和他还——”粉衣姑娘手持香帕半遮半掩,嘻嘻笑看二人,语焉不详,“令兄那日来平康馆寻你,还是奴家接待的他呀。哼,令兄是个薄情郎君,那日来了一次,甜言蜜语套了奴家的话,就丢下奴家不管了。”
顾易和顾行之对视一眼,大哥什么时候竟然和平康馆的姑娘扯上关系了?
还甜言蜜语?
大哥那样的人,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么?
粉衣姑娘又道:“二位郎君今日这么早来,是为了什么呀?不会是令兄今日失踪了,换你们进青楼来寻人吧?”
顾易好笑,这女子虽娇俏灵动、一派天真,言语也带了几分童言童语,可损起人来,半点不输旁人。
“姑娘误会了,家兄安好,我二人今日来,是为了查温乐师之死一事。”
“温乐师啊。”粉衣女子嘟嘴,“此案不是州府的人在查吗,顾公子也想插上一手?”
顾易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看来,她知道的消息不少啊。
“倒不是想插手此事,只是姑娘知道的,我三弟钟情温乐师已久,如今温乐师玉殒,三弟悲痛,在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快找出真凶。”
粉衣女子看了他半晌:“都说顾三公子聪慧过人、是查案能手,奴家相信,公子定能找出真凶,以慰温乐师在天之灵。”
“在下定当尽力。”
“那奴家就不打扰二位查案了。”粉衣姑娘说着要走,被顾易叫住,“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红尘中人,名字不过是代号而已,公子又何必相问。”
“姑娘不是说家兄曾经和姑娘相识么,姑娘不说名字,在下只怕要认为姑娘方才是在扯谎了。”
一向一板一眼的顾易也学起了这无耻的一招。
粉衣姑娘皱眉瞪了他一眼:“我叫香儿,你回去告诉你兄长,上回我帮了他一个忙,他还没谢我呢。”
方才还一口一个“奴家”,这下就变成我了。
顾易好笑,连连点头:“不知香儿姑娘上回帮了家兄什么忙?”
“什么忙?他自然知道的呀。”香儿又露出甜甜的笑容,“若不是我将柳姐姐请来,他还见不到柳姐姐呢。”
“在下记下了,回去一定告知家兄。”顾易保证道,“这些日子府上诸事繁多,家兄忙碌,一时忘了姑娘之恩,还请姑娘莫怪。”
香儿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兄长是,周蔷也是。”
这……怎么就扯到周蔷了?
顾易忙问:“家兄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至于香儿姑娘说的周蔷,可是耸翠楼酒保管事周蔷?”
“不是他还能是谁呀。柳姐姐一心护他,他到好,对别人念念不忘。”
顾易心下诧异,一个是平康馆行首,一个是耸翠楼酒保,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二人,竟有交集?
上次耸翠楼行刺案,翠娘以身犯险,她的侍女小红发出触发机关的提示,顾易当时对这两个女子勇敢的行为赞叹有加,但他一直认为翠娘主仆此举,是见不惯王钦若恶行,为了帮助常老爹父女报仇。
后来她们给常三姐提供醉忘归,以便常三姐给王钦若下药,更加让顾易认为她们和常三姐交情颇深,为了她不惜只身犯险。
今日看来,翠娘当初的仗义相助,可能助的不是常老爹父女,而是周蔷。
顾易细细思索着香儿方才的话。
听香儿这话,这翠娘竟有意于周蔷?
是了,若非如此,当初耸翠楼行刺王钦若,翠娘也不会以身试险,充当帮凶。
“看来姑娘与翠娘似乎很是相熟?”
“那是当然的呀,平康馆里,奴家和柳姐姐最熟了。”香儿斜看着顾易,笑道,“怎么,顾郎君三句话不离柳姐姐,莫非也想与柳姐姐共度良宵不成?这大早上的,郎君也太猴急了些,柳姐姐昨儿刚侍候了王大员外,现在可不方便,郎君不如晚些时候再来。”
她说得露骨,顾易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顾行之见过世面,将自家三弟拉到身后,对那香儿道:“香儿姑娘所言极是,那我与三弟就晚些时候再来。”
说着不等顾易说话,拉着顾易出了平康馆。
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顾行之看着自家脸红的三弟,心下好笑,三弟平日稳重老成,无论遇到什么,脸上都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今日这番娇羞,倒是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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