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青衫誓
节度府。
一男一女温顺地席坐在一老者对面,老者正是如今在南阳的武胜军节度使,寇准。
他还有三年才及花甲,然而头发却过早地近乎全白了。
他生得一张铜红色的国字脸,气度不凡,一双眼睛尤其炯炯有神,青芒逼人。
虽然是未发一语地坐着,然而宋归尘却能感受到他作为一名文臣武将所散发的威势,着实令人不敢逼视。
她不由得想起处士魏野对这位寇相的评价:
文武禀全才,何人更可陪。
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
只可惜,寇公如今年近花甲,却被贬离京师,挂了个可有可无的武胜军节度使的职位。
如今的节度使与唐朝时期的节度使大不相同。
有惩于唐末五代时期节度使割据一方、相互混战的教训,太祖太宗采取了各种政策,削弱节度使的军、政、财权,以加强中央集权。
派遣文臣担任知州事,限制了节度使节制郡县的权力
又以转运使接管了节度使的财政权利,将地方上强壮的士兵编入禁军。
凡此种种,节度使徒坐空城而已。
时至今日,节度使一般不赴本州府治理政事,而成为一种荣誉性的虚衔,授予宗室、外戚、少数民族首领和文武大臣,对武将更是晋升的“极致“,多者可带两三镇节度使,礼遇优厚。
而寇相,被贬至南阳,又授予一个武胜军节度使的称号,无非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罢了。
宋归尘心思百转千回。
怪不得寇相到了南阳,常出去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连诸葛面馆这样的小面馆都去过。
杜青衫自然不知道她小脑袋里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恩师太过严肃吓着她了,遂干咳一声,开口道:“恩师,这是小尘,学生已经许下承诺,今生会娶她为妻。”
宋归尘猛不丁剧烈咳嗽起来!
大哥,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她这才第一次见寇相啊,噢不,算上那日茶馆中,这是第二次见。
责怪地瞪了杜青衫一眼:寇相一世豪杰,你怎能在他老人家面前这么孟浪?
然而老人家却没有宋归尘想象的发怒或是责骂,而是爽朗大笑,抚须道:“听说,前几日在木家茶楼,就是你救了老夫?”
“啊,是民女。”宋归尘忙恭恭敬敬地答话,“那日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冒犯。”
“你救了老夫,何来冒犯。”寇相呵呵笑着,对杜青衫道,“你们年轻人两情相悦的事,老夫自然是乐见其成,回头告诉你师母,叫她给你们做主,将婚事办了。”
“多谢恩师。”
杜青衫连忙起身行了大礼,宋归尘也忙不迭跟在他身后行礼。
寇相又问了宋归尘几句家常,其他事情杜青衫早已和他说过,也不再多问。
只叹道:“世人皆知林君复孤高自许,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没想到他竟有个徒儿。”
时隔一年再见,知道他们师徒有很多话要说,宋归尘便退出了暖阁,留他二人谈话。
节度府并不大。
宋归尘往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之后,便开始无聊起来,心想要不自己先回竹园,不等杜青衫了。
正准备找个下人交待一声再走,忽热听到暖阁方向传来了一阵惊呼。
忙小跑过来。
却是方才还精神炯炯的寇相此时又犯了病,靠在杜青衫怀里抽搐不止,一旁温九和冷七焦急地叫着“大人”。
宋归尘忙上前为其探脉。
还是上次的症状。
脉弱而无力,气乱神荡。
如此心悸之症,除了惊吓导致之外,还有其他可能,比如气血虚弱导致不能养心,比如痰热忧心导致心悸神惕
如果说上次茶楼之中有外因导致寇相突然受到惊吓导致心悸的话,今日这次,可是在节度府暖阁之中,又是和杜青衫叙旧,哪里会有什么惊吓?
来不及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立时给寇相服下一枚半夏麻黄丸,不断地轻抚其胸顺气。
半盏茶功夫过后,抽搐不断的寇相安静了下来,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带了浑浊,茫然地看着众人。
“恩师,您觉得怎么样?”
寇相闭上眼,再一睁眼,眼中恢复了清明,摆了摆手:“无碍。”
杜青衫犹忧心不已,看向温九冷七:“恩师此病是何时得来?为何连日发病?”
冷七耷拉着脑袋:“说来也怪,大人素来身子骨硬朗,这段时间却突然时常发病,发病也毫无规律可言,请了好几个郎中,开的药都和宋姑娘开的一样,然而服药过后,缓上几日,又会发作”
杜青衫看向宋归尘。
“小尘,此症何解?”
“按大人发病的症状和脉象来看,乃是惊悸之症,有外界和非外界之因。触然临之而神志受惊,筑筑惕惕而不能自主,此乃外界之因至于非外界刺激而内生的惊悸,皆因气血虚弱而不能养心,或痰热扰心所致。”
“小尘认为,恩师这是何种原因导致?”
“前几日在木家茶楼见到大人发病,我暗自揣测是大人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事,扰乱心神导致发病,可今日大人发病”
她说着看向杜青衫:“方才暖阁中有什么异常?或者方才你与大人说了什么?”
杜青衫知道她的意思,便道:“阁中并无异常,我和恩师也只是寻常谈话。”
寇相也点头:“老夫绝不是被什么事情吓得发病,而是,突然心口慌得厉害,待要张口,已经什么都不清楚了。”
“如此,晚辈冒犯了。”
宋归尘说着凑近寇相,让他伸出舌头细细瞧了瞧,又动手掰开他的眼睛,认真看了看。
末了,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在众人焦急等待,杜青衫都快要出言相催之时,缓缓吐出几个字:“这,是中了毒啊。”
什么?中毒?
众人大惊。
冷七忙上前抓住她的衣襟:“你说什么?”
杜青衫甩了个眼刀过去,冷七连忙放开宋归尘,不过脸上依然是不相信的表情。
“你莫不是哪里学来的半吊子医术,在这里胡说八道吧?我们大人怎么可能中毒?”
一个女人,医术能好到哪里去?
宋归尘并不和他计较,而是神色凝重地望向寇相,郑重地一曲礼。
“大人,晚辈没有说错,大人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