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寇准立于院中,默然环视四周,这处他几进几出的地方。
如今,他又不得不离开了。
“恩师!”杜青衫匆匆而来,“恩师,学生听说圣上罢了恩师的相位?”
“昭晏啊,你来了。”寇准看了杜青衫一眼,苦笑道,“不错,老夫已命人收拾行李即日出发,前往相州。”
杜青衫道:“学生与恩师一同前去。”
“你正新婚燕尔,又是新科探花,如今圣上又命你为太子老师,你怎能与老夫前去?”寇准摆手,“圣上顾念旧情,只将老夫贬去相州,已是天恩浩荡,老夫此去,你师母,还有湘儿,就要你多照顾了。”
“恩师。”
“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此番老夫被贬,乃丁谓与刘皇后从中谋划,刘后深得皇上宠爱,她的话,皇上言听计从。太子如今年幼,皇上又急病缠身,为师担心日后”
寇准话到嘴边,望了望四周,又止了话头,郑重地看向杜青衫:“昭晏,皇上特意将你差到太子身边,一来你乃孤臣,身后没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二来,想必也有安抚老夫之意,圣上的一番心意,老夫不能不领。昭晏啊,老夫老了,已决计不参与朝中之事,此番去相州,正好颐养天年。”
杜青衫知道恩师说得没错,相州距离京都并不远,水路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想来皇上虽有心贬谪恩师,但到底还是念在恩师多年功劳,不忍将恩师贬去太远,又担心恩师心灰意冷,故命自己为太子太傅,以慰恩师之心。
寇准走后,内侍周怀政来到相府,十分悲伤,以手拭泪:“此事是咱误了相爷,是咱家误了相爷!”
“周公公,您就不用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寇夫人冷笑道,“若不是你让我家相爷搞什么太子监国的事,我相公如何会被贬相州!您到好,依旧是官服加身、受尽宠信,这会儿假惺惺地前来,是来看我寇府笑话的吗?”
“夫人”周怀政痛心不已,“咱家万万没想到,提议太子监国的事会被刘皇后知道,更想不到,她会将火引到相爷身上,这都是咱家考虑不周,让相爷平白受了冤屈。夫人您放心,咱家会还相爷一个公道的。”
杜青衫今日第一次见到十二岁的小太子赵祯。
和阿杞差不多大的年纪,一身劲装站在资善堂练武场,手里拿着把长剑,负手打量杜青衫:“听说你武功很厉害?”
杜青衫苦笑,怪不得让他来武场见太子呢,原来是想比武?
看来自己早年间的经历都被这小太子摸透了呀。
“回太子,臣略通一二。”
“正好,本王今日看书累了,想活动活动筋骨。”赵祯命令道,“你,和我比比。”
杜青衫看了看武场周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想来是被小太子差走了。
“好啊!”杜青衫笑道,抬手对做了个请的姿势,“太子请!”
“你不拿武器?”
“不用武器。”
“那本王也不用。”赵祯一把将手里的剑扔开,起势朝杜青衫攻去。
杜青衫有意陪练,自然是收着八九分的力,只使了一分的力和赵祯对打。
几个回合下来,小太子累得趴在地上气喘吁吁:
“你,你怎么不喘啊?”
杜青衫哈哈大笑:“照这个打发,再打上三天三夜,我也不会喘。”
赵祯没有计较杜青衫的失言,而是爬起来,郑重地和杜青衫道了声:“谢谢。”
他说:“从来没有人和我这么打过。”
“太子,臣”
“今日就到这里,本王累了,你回去吧。”小太子突然说。
杜青衫连忙称是,目送小太子离去。
小太子突然回头,朝杜青衫吩咐道:
“明日,还是此时,还是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