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拿上账本,开门就对上江璟,江璟见她手上抱着的诗集,便知她做到了。但在看到她的脸色后,发现她脸色苍白,额头隐有密珠,她将账本塞到他的手里,他发现她的手,触感柔软冰冷。此地不宜久留,江璟先带她出去再细问。
他环住她的腰身,翻身上了房顶,躲过来来往往巡视的府兵,终于与樾影会面,三人跳下房顶,往回走。
却不想走了没几步,舒舒的身子忽然软了下去。
“舒意!”江璟低声惊呼:“你怎么了?”
樾影走在后面,发现了舒舒的不对劲,忙道:“不好,殿下,她中箭了!”
江璟这才看到,她后背流淌出汩汩黑血,一只断了箭柄的箭头深深地嵌入她白皙光洁的后背,血浸湿了她的紫纱。
“去医馆!”
江璟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黑色的血,箭头有毒。
江璟拦腰将她抱起来,直直冲向最近的医馆。
“殿下,”樾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会马上搜查的,咱们现在应该马上远离这里,回到姑苏城郊。”
“来不及了。”
“殿下,”舒舒尚存一丝理智,有气无力道:“送我回客栈吧,你放心,我死不了。”
虽然我没有金刚之躯护体,会像正常人那样中毒、受伤,但是她是有两条命的人啊,实在没必要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耽搁了。
江璟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只顾着四处寻找最近的医馆,目光停在一家济世堂上。
“殿下,你相信我。”舒舒目光恳切:“带我回客栈,我死不了的。”
江璟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是舒舒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只手,分外用力,好像生怕抱的轻了,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舒舒无奈,本想着熬一下便过去了,但是江璟这副模样,是一定要带她见大夫的。她还剩最后一次金刚之躯护体,此刻也不得不用了。因着是受伤了才用的技能,所以技能生效还得等一段时间。
江璟抱着她快步走向济世堂,樾影上前去敲门,在门口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有人前来开门,见他们夜行衣的装束,立即就想关门。
樾影一柄长剑便横在她脖子上,那人淡淡扫了一眼,冷声道:“医馆不想沾惹无端是非,你杀了我也没用。”
“樾影,”江璟看了他一眼,樾影会意,将剑收住,江璟轻轻将舒舒放下,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旋即掏出令牌:“孤,乃东宫太子。”
那人见状,立刻态度三十六度大转变。
旋即马上派人将舒舒搀扶进去,将樾影与江璟带进来关了门后,那人才道:“民女不知太子殿下光临,有失礼数。”
“不必多礼。”江璟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躁:“先看看她怎么样。”
“是。”
这名医女为舒舒诊断的时候,脸色变幻无常,江璟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如何?”
医女有些为难:“我看这位姑娘中的毒是消骨散,此毒十分狠辣,一旦触骨,便会腐蚀,但是我方才触及姑娘的背……她竟生出了新骨,并且,姑娘的脉象十分奇怪,原本气息薄弱,现下突然又恢复正常。”医女送了手,迟缓道:“我行医数十载,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那就是说她没事了是吗?”
医女点了点头:“我现在为她清理一下伤口。”
医女将舒舒翻了个身,然后看了看江璟与樾影,江璟转身看了看樾影,樾影愣了愣转身出去了,医女又看向江璟:“殿下,您得回避一下。”
江璟正欲说什么,话至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樾影在外头守着,蓦地看见自己主子也灰溜溜的出来了,莫名有点想笑。
江璟瞪了他一眼,樾影感慨道:“这李姑娘实乃奇女子也,樾影跟着殿下一起长大,殿下的表情永远云淡风轻,平静无波,自从遇到李姑娘,我竟看到殿下也会有喜怒哀乐。”
江璟听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他缓缓转身,屋子里的那个人,正昏迷不醒,他得知她受伤的时候,竟然又担心又疼惜,甚至还在埋怨自己,怎么会让她一个女人只身犯险。
他自长大以来,从未感受过,什么是爱。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于他,都是遥不可及的。
他不懂得什么是爱,也不懂得如何爱人,他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在皇宫内,没有真心,只有权术与斗争。唯有皇太后对他关怀过,但是太后如今也不爱见人,一心尚佛。他有时候就觉得,自己这一生,孤单又冷清。
房门被打开了,江璟的思绪一下子回来了。
医女欲言又止,江璟道:“你只管说便是。”
医女挣扎片刻,脱口而出:“她竟自愈了!”
众人皆是一怔,江璟没有追问,只进房间去看她,见她白皙光滑的脸庞上终于有了血色,一颗心才落定:“她好了?”
医女颔首:“她只是昏睡了过去,并无大碍。”
江璟点头:“有劳了。”
江璟抱起舒舒,樾影跟着身后,一肚子的疑问。
出门前,江璟道:“还望大夫不要透露我的行踪。”
医女认真道:“殿下爱国爱民,此次我姑苏受蝗灾困扰,也是殿下亲临,两日便解了我们的难,有殿下在,是我大魏之福,民女又怎会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情呢?”
江璟对她轻轻点头,便带着舒舒离开了。
回到了客栈,江璟轻轻放她在床上,天已经快亮了。
舒舒渐渐醒了过来,看到一旁撑着头守着她的江璟,心头一暖:“殿下……”
江璟听到她的声音,蓦地睁眼,正正与她那潋滟明媚的双眼对视上了,所谓一眼万年,大抵如此了。
江璟敛了眸,轻轻问她:“饿不饿?”
舒舒被他逗笑了:“哪有人上来就问饿不饿,不应该先问我好没好吗?”
江璟也笑了,眉眼如春风和煦:“那你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