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窈先到了,上前去行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李国公沉声道:“起来吧。”
李夫人出声呵斥:“跪下!”
李国公似要说什么,却也终究没开得了口,忍了回去。
看到李国公不准备制止,李窈心一凉,将裙子一拂,柔柔地跪了下去。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李夫人终于忍无可忍,怒声道:“你竟眼睁睁看着你姐姐被打,打出血了你还不制止,你还是人吗?”
李窈垂下眼帘:“女儿一介庶女,哪敢出声阻拦祖母啊。”
“庶女?呵呵,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李夫人气极反笑:“你怕不是想老夫人打死了舒儿,你好在国公府作妖作乱吧?”
“好了,文佩。”见窦文佩说的越发厉害,李国公终于出声制止了,左右李窈也是他女儿,这些年偏袒舒意难免叫她心生愤恨,想来阿窈不帮舒意也是有理由的。
“你说,你是不是非但不帮,还在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一想到,呵护在掌心里长大的舒意,受此折磨,李夫人就心肝疼。她的女儿,从小就没人打过骂过,这么多年也就老夫人敢对她颐指气使,不过碍于自己和老爷护着,才一直相安无事。今日刚出府,孩子就出了事,怎么叫她不怒,怎么叫她不痛心。
“女儿没有,想来是母亲对阿窈有偏见,才会觉得是阿窈的错。”
“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没错了?”
“没错。”
李窈的目光准确的捕捉到了李国公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挺直了身子回答道。
李国公果然开口了:“文佩,算了吧,左右舒儿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们这么多年了,也一直太偏袒舒儿了,哪有人一直顺风顺水呢,就当是舒儿磨炼了一下。”
“左右不是老爷生下来的,老爷就不心疼舒儿了吗?”李夫人闻言,语气激动道:“可是我不能算了,舒儿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是我含辛茹苦养了十四年的,她如今受了这样的折磨,叫我如何善罢甘休,如何忍气吞声?”
李国公默了默,叹了口气:“越说越离谱,我怎会不心疼舒儿呢。只是,她们始终是姐妹,你总不能叫人把阿窈也打上几鞭子吧?”
李夫人冷冷地看了垂着眼睛面色平淡的李窈一眼,道:“也不是不可。”
“胡闹。”李国公摇头道:“文佩,你去后院看看舒儿,好好冷静一下。”
李夫人与李国公结为夫妻十余年了,向来知晓分寸,如今他这样发话了,自己若再不收,便会惹的国公爷不悦。再来,他也给了自己台阶了,便顺着台阶下便是:“妾身到后头去看看舒儿。”
路过李窈身边的时候,李夫人蹲下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的母亲是我的陪嫁,我念在她曾经跟了我多年的情分上,不曾苛待过你,但是现在想来,的确是我仁慈了。”
李窈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晃了一晃,脸上臊的厉害,李夫人见了,这才起身,拂袖离去。
她知道自己生母家室不好,府里从未有人提起来过,想来应当是李国公授意,怕她自卑。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生母竟然只是李夫人的一个陪嫁丫鬟。
原来她与李舒意,果真是云泥之别吗?
就因为她生母出身不好,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被宠爱的那个人,才不是处处比李舒意好的她吗?
李窈的身子开始抖动了起来,恰逢这时,李老夫人扶了丫鬟的手姗姗来迟。
“娘。”
李国公亲自去迎她上来坐着。
李老夫人路过李窈的时候,李窈已经恢复常态了,李老夫人眼皮微抬:“怎得二丫头一直跪着?”
李国公这才反应过来,李窈还是跪着的,忙道:“你起来吧。”
李老夫人已经想通了,左右李舒意已经笼络不过来的,凭她以后如何,自己先把二孙女笼络好才是。
李老夫人道:“还不扶二小姐坐着,都是死人吗?”
揽月和摘星忙不迭的扶着李窈起来,入了座。
李国公思量再三,开口道:“娘,您怎得将舒儿打成那样。”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她不尊敬我,我还不能教训她了?”
李国公皱了眉头:“小惩大诫即可,您又何必动用家法?舒儿终究是女儿身,如何受得住?”
“这不是还没死吗?”李老夫人听的不耐烦,“难道我现在在国公府,连个教训子孙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个儿子向来重孝,她可是拿捏的一清二楚。往日,窦氏一直在府中,她没机会收拾李舒意,现下逮了个机会窦氏不在,可不得好好惩戒一番。小惩大诫?做梦呢。
“娘,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李国公叹了口气:“儿子在朝堂已经很累了,若家里还不让我省心,我如何安心?”
到底李老夫人还是心疼儿子的,拍了拍衣裳的褶皱道:“好了,我知道了。”
李老夫人立场已经表明了,李窈岂会不懂,于是开口道:“爹爹,祖母也是心疼姐姐的,打完了之后就让我去给姐姐送了补药。”
李国公哪里懂得这些后宅之事,更别说女人的心思了。只听着李窈说,老夫人送了补药给李舒意,心下便宽慰了不少,还以为李老夫人觉得,不管如何,李舒意始终是自己的孙女,终究是疼她的。
当即展颜一笑:“如此就好,阖家欢乐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不过,”李老夫人眸子一闪:“李舒意与那太子,当真要成婚了?”
李国公愣了一下,管家禀告的时候,说太子当着众人的面说,舒意是太子妃,他原是不信的,只当家仆们听岔了,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而今老夫人也这样说了,难不成确有此事?
李国公思忖片刻,方笑道:“若真有此事,那便是好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连李国公都不知道,这算哪门子太子妃。
李老夫人盘算着,或许还可以阻止李舒意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