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寻和左江流,还有樾城的一些高级谋士将领,都是觥筹交错,喜笑颜开,聊聊生活琐事,聊聊战事。
鹤枝蔓在其中百无聊赖,格格不入。
在说到一些战事的时候,有人暗示谢少寻,是不是要避着鹤枝蔓,在他们看来,鹤枝蔓没有与他们并肩战斗过,也不像左江流一样为大计奔波,只是主公在外面认识的朋友,是个外人,不知底细深浅。
不过谢少寻却无意避着她,对她很信任的样子。
鹤枝蔓打了个哈欠,她好久都没见过陶绾罗和铁算盘了,她就那么几个朋友。
她掏出铁算盘给的金币把玩着,陶绾罗......陶绾罗......?
她猛然抬头盯着谢少寻。
根据她之前的推测,陶绾罗的父亲不就是想把她嫁给谢少寻吗?自己还觉得说不定有机会帮她,现在和谢少寻重逢,不就是机会?
不过在这饭间,这种事也不便说,她又低下头来看这那枚金币。
“哎?那不是千金堂的信物吗?”
谢少寻旁边有一人说道。
鹤枝蔓抬头,“啊......是的。”
那人看向谢少寻,“原来主公的朋友竟是千金堂的人。”
谢少寻的目光也带上了探寻,等着鹤枝蔓说话。
鹤枝蔓摇摇头,“带着金币也不一定是千金堂的人吧。”
那人笑道:“看来是不愿透漏身份,这就是千金堂内部的信物,别人可都拿不到,连我都是去千金堂办事,无意中看到的。你放心,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他心想我们说机密之事都不背着你,怎么你还想着隐瞒自己的身份?
鹤枝蔓愣了一下,思索了了一下他的话,看向了左江流。
当初左江流见到这金币,一下子就认出是千金堂的信物,只说是买过千金堂的情报,现在想来,他是在撒谎,根据那人所说,不是千金堂内部的人根本不会认识这枚金币。
鹤枝蔓笑了一下,边说边把金币收在怀里,“确实是和千金堂有些关系。”
她没直说是朋友给的,既然是内部的东西,铁算盘给了她一个外人,她还是想谨言慎行。
谢少寻岔开了这个话题,聊起了别的。
鹤枝蔓时不时地看左江流,可他好似不懂一般,只回以礼貌的微笑。
左江流离席,应该是要去如厕,鹤枝蔓马上跟着离席,追到他后面。
“站住。”
左江流转身,“鹤小姐,有什么事吗?”
“金币的事情难道你没听见?揣着明白装糊涂?”
左江流道:“听见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需要解释的大事,你现在已经知道我不仅是个纨绔子弟,还有另一个身份,那我认识信物不是很正常吗?我接触的那些人,三教九流什么的都有,认识金币没什么吧?”
“你留在这里是真心的?”
“鹤小姐何出此言?”
“我是不知道你帮了谢少寻多少,但我一直看不透你,谢少寻其实是个很笨的人,很容易就相信别人,他会相信你,我却不会。”
“鹤小姐对我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左江流无奈道,“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也可以觉得谢少寻相信你,我却不会。”
鹤枝蔓皱眉。
他继续道:“鹤小姐固有家恨在身,可你的姐姐还是苍九鉴的妃嫔,你的兄长还是苍九鉴的将军,你本人什么心思也未可知,你也从未对我们有过什么帮助和贡献,难道不是你更可疑?”
“哥......哥哥他......”鹤枝蔓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
“他怎么不会?你可以问任何一个了解战场的人,你兄长有没有在前线。”
左江流看她愣在原地,径自走了。
哥哥他怎么会?他怎么会不知道一家人都被苍九鉴害死?他到底为什么还为苍九鉴卖命?
鹤家的三个子女,一个在冷宫之中,一个在战场上,一个在叛军大本营。
如果鹤璧赵情在天有灵,见此状况,该做何感想,会如何痛心。
做父母的,都想用尽自己的力气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可他们再也做不到了。
——
就算过了一夜,和如意也没有改变心意,反而更加坚定了,她就是要帮鹤晨姬逃出去。
“我已经想过了,这个事情根本就不难,和出冷宫一样,过门禁也好过,有腰牌就行,咱们还可以用假扮宫女的计策,我只要寻个由头让宫女有出宫的理由就好......”
“如意。”鹤晨姬打断她。
“啊?”
“你是认真的吗?”
和如意点头,“这已经是你问的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决心已定。”
“你可要想好了,一步踏错,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想你走。”
和如意和鹤晨姬牵手相望,半晌,鹤晨姬点点头,“这份恩情,我一定不会忘。”
和如意小心谨慎,和鹤晨姬商量,并不想用一些太张扬的办法,比如装病之类,还是想走之前的路,伪装成别人,低调一点。
上次伪装成馨儿,这次事关重大,二人都不想让馨儿涉险。
“之前新皇登基,是喜事,释放了一批宫女赏银回乡,若不是喜事是异事,也有释放宫女的可能,常言道阴气太盛便会生异,你知道一旦天生异象,气候失常,或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也会释放一批宫女出宫。到时候不用我们说,朝廷上的大臣也会主动要求的。”
“那你的意思是?”
和如意道:“天生异象我们不能操纵,但是后宫之中会发生什么,我们总可以做一做。据我所知,前方叛党并没有落于下风,皇上每日被那些事烦的焦头烂额,这会不会也算一条?”
这是鹤晨姬第一次见和如意这么有主意的样子,她真的为自己想了很多,成与不成,在此一搏。
——
最近后宫之中常常闹鬼,先是一些太监宫女遇见,到后来连嫔妃也见到了,一时之间后宫人心惶惶。
这些人中,最严重的就属和嫔,她平时胆子就小,这次被吓得卧床不起,连皇上都在百忙之中天天抽出时间看望她,三四天她才好了。
平时她不太与别的妃嫔交往,因为性格和鹤晨姬的事,属于互相都不想搭理的情况。这次她遇到鬼,不少妃嫔去她宫里,和她打听情况。
和嫔的描述实在骇人可怕,本就人心惶惶的后宫更是人人自危,何贵妃奏明圣上,要请人来做法驱鬼,可是来了人做过法后情况还是没有改善。
何贵妃来的时候,和嫔和她讲,定是因为女人太多,后宫阴气太盛,凝固不散,才会招不干净的东西。
何贵妃深以为然,后宫这些妃嫔聚在一起聊了聊,最后决定让一些宫女出宫回乡,由何贵妃去和皇上说。
在此事之前,和如意便差人给刘崇深递了个条子,在朝堂之上,因为叛党之事,几个大臣联合请奏皇上遣散一批宫女,说阴气太重阻塞皇脉云云。
事关重大,苍九鉴下令遣散一批宫女,赏银出宫。
和如意打算把鹤晨姬藏在那批宫女里送出去。
两个人想过冒名顶替,这样更安全,可如果是这样,有机会出宫的那个宫女,就被她们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因为自己而牺牲别人,鹤晨姬不愿意,和如意也做不出来。
如果凭空让那批人多出一个来,危险性大大提高。
做名册检查的太监和门禁那里的守卫,和如意都不熟,无法做手脚,从人那里无从下手,就从物下手。
在制造闹鬼事件之前,她利用想再要几个宫女和检查馨儿名册等理由,千方百计接近宫女名册,几次都未得手,最后得手的一次在名册上伪造了一个从不存在的宫女。
宫女离宫的前一天晚上,馨儿和鹤晨姬交换,在和如意的安排下,鹤晨姬混进那些要出宫的宫女之中。
经过点名,检查,终于到了门禁这里,看着面前那扇大门,鹤晨姬心中万般的思绪感慨,紧张得几乎要发抖了。
可她相信,自由就在前方,自己马上就要自由了。
就在她激动的时候,突然有人高喊一声,“淑妃驾到——!”
她心中一紧,只见阮城玉的驾辇越来越近,在这群宫女面前停下,阮城玉仪态万千地走了下来。
“参见淑妃娘娘!”
阮城玉看着这群马上就要出宫的宫女,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
“我,是奉皇上之命来的,来好好看看这群马上要离开皇宫的宫女,你们就在原地,一步都不要动。”
她从第一个宫女开始,凑近了捏住对方的下巴,让对方抬起头来,让她能仔仔细细地看。
两个太监低头嘀咕,“淑妃娘娘这是看什么呢?”
阮城玉看了三四个,又道:“也许你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可以说的清楚一点,有些人也可以听的更清楚,我是奉皇上之命来找一个人。”
鹤晨姬只冒冷汗,她看出来她在找人,难道和如意那边已经败露?这么快吗?难道皇上去冷宫没见到她只见到馨儿吗?难道假名册被发现了吗?难道......
她不知所措,脑子里不断地想东想西,可说到摆脱这个现状的方法,她一个都想不出来。
阮城玉越来越近,看着她的鞋子和裙摆,鹤晨姬只觉心如死灰。
阮城玉终于在她面前停下,伸手要抬起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