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六章 暗藏(1 / 1)白虎罐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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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秋天。

天气要变凉了,快到该加衣服的时候了。

鹤晨姬在冷宫中虽然缺这缺那,但是那个神秘的小太监总是会神秘地和雪儿碰到,偷偷给她塞东西。

本来之前雪儿还担心如果到了冬天,没有足够的例炭该怎么过,现在她是完全不担心了。她们缺什么,他就给什么,甚至不缺的,他也会给。

鹤晨姬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再也没有人来找她的茬了,她心情也很好。

不过最主要的因为这个小太监的存在。

她越来越充满希望,她知道徐欢房还在为自己努力。

听说现在战事紧张,她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哪怕只是奢望,苍九鉴不再是皇上,她就能获得自由了。

有时候她回过头想想,人的缘分总是那么的神奇。游船复试会开始认识了徐欢房,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命运就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这么久,徐欢房现在好像成了她如今人生中唯一的救世主。这份不离不弃的感情,她又感动又心动。

虽然鹤晨姬过得不错,但是和如意的日子却越过越辛苦。

她是世家小姐的时候就没有别人那么光彩夺目,每每隐没在那些光环之下。当了后妃,在这些妃嫔当中,她依然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从前她无论穿戴还是用度,都是平平常常的。可是现在她的穿着打扮以与从前不相同,漂亮精致,华贵。

虽然她还是个嫔位,没有妃位傍身,但是有着皇上的宠爱,在这后宫之中又有哪个妃子敢明着踩在她头上。

听起来好像并不辛苦,好像又幸运,又完美。

可是从前她不需要让自己光彩夺目,可现在为了苍九鉴的喜好,他喜欢什么,她就努力去做什么。

自己从被皇上宠爱开始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点事她还是明白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从前她不需要有那么多的心思,可现在为了躲开那些阴暗的恶意,她不得不让自己披上一层坚硬的外壳,去防范每一个人,去琢磨每一句话,小心翼翼,不能有一步踏错。

她不害人,人却来害她,她不得不和别人周旋,不得不和别人互相算计。

比起从前来,她的脸色更差了,要靠着脂粉才能掩盖掉那些疲惫和越来越多的算计。

有时她想要一个人走走,便不坐轿辇,只是在坚硬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地慢慢走。

她的脚步匀得很细,阳光在她脚下碎得一片一片。

人人都说她变了,走在太阳下,已经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阮城玉则更是张狂。因为战事紧张,她父亲又有真才实学,对皇上忠心耿耿,深得皇上倚仗。

虽说皇上没有再次为他升官,不过她父亲的官阶已经不低了,现在又是朝堂上人尽皆知的红人。有着父亲在前朝为她撑腰,她在后宫中自然自在。

虽然皇上宠幸和如意,可是现在对她的宠爱也不遑多让,甚至是明目张胆了,仿佛要昭告天下这种宠爱。

阮城玉之前还在为了自己虽然是第一个过门的,却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而感到愤怒怨恨,苍九鉴仿佛能读懂她的心一般,亲口对她说你是第一个过门的,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他为她许下了很多的承诺,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她也会被升为贵妃,和何蜜宵平起平坐。这后宫中的事务都是由她管的,到时候又怎么会把何蜜宵放在眼里。

阮城玉和她们的暗自争斗起过一些小小波澜,也许那也是一种帮助,阮城玉希望皇上认为她是这后宫中最善良,最能干,最能为皇上解忧,最温柔,最爱皇上的人,也许成功的确实是她。

她要爱的人也爱她,属于她,也许很快就要完成这个心愿了。

阮城玉满心欢喜。

可她并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动作,苍九鉴全都知道,他放任着她们发**力,就好像在养着一群宠物。

给她父亲这些皇恩,不过是为了朝堂制衡,对她好,也只是为了制衡后宫,苍九鉴大敌在前,不希望内部再出什么事情。

他爱阮城玉吗?

正如鹤晨姬所想,他真正爱谁,爱谁更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身上全都是谎言。

——

朴鞅收到一封信。

守卫说在城门前送信的是一位女子,是之前来找过朴鞅的三个人之一。

周莹莹,安陵予,何鸢尾?

朴鞅打开了信,那上面居然是盲文。

这三个人有谁会盲文?

上面的内容是有可靠的秘密情报,如果他想得到,就在x月x日x时到哈哈赌坊。

这三个人又有谁会给他发这样的信?

难道是被人胁迫送信?

朴鞅又不是谢党之一,对这些什么情报一向不感兴趣。有意思的是,那人仿佛知道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上面说的很明白,如果他想帮助鹤枝蔓,这个消息只有他一个人来才能说出,任何其他的人都不行。为了以示诚意,附上了鹤枝蔓姐姐的近况。

这是一封非常可疑的信,秘密情报不送给樾城的别人,送给朴鞅,毋庸置疑是冲着他来的,这封信充满危险。

鹤枝蔓已经知道了刘崇深在朝廷里给谢党当卧底,刘崇深也知道了鹤枝蔓很安全,因为不满他们之间的这种互相打听,互相挂念,互相关心,朴鞅和鹤枝蔓吵了一架,自那以后他心情就一直不好,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降了温。

像这种可疑的东西,朴鞅都看心情处理。心情好的时候,这种东西他理都不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到底是谁耍了什么花招。可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撞到他的枪口上,正好给他消遣消遣,消除他的怒气。

鹤枝蔓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还回不回来之类的。想想也许她就希望让他这么消失吧。他很想知道做什么才能抓住鹤枝蔓的心。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有了喜欢自然就是抓住了她的心,鹤枝蔓却不是。

也许是因为她把一切都分得太开,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根据信中的指示,他到了朝廷治下的一座城中的哈哈赌场。

他进了门,戒备着,还不待坐下,就有人上前。

“朴公子,这边来。”

听着声音,朴鞅完全不熟悉,没有印象,不好判断他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因为他平时就很少会记得那些遇到的人。

他被带到了一道暗门旁边,那伙计开了暗门后,示意他一个人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也把嘈杂的声音都断绝,他边走边慢慢抽动鼻子,确定这里的空气中没有毒。

他小心地走着,本来还提防着暗器,但是这通道不长,很快便又走到一扇门前。

这扇石门上也没有什么机关,他使出内力,石门缓缓被推开。

“朴公子,等候多时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

其中夹杂着很乱的女子的笑声。

——

朴鞅走了好几日,又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谢少寻还问鹤枝蔓他会不会出事,鹤枝蔓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不知道。

他有没有事,她在樾城又怎么知道。

鹤枝蔓也收到了一封信,也是说是那日来过的三个女子其中之一。

不同的是,那个人就在城门外等她。

鹤枝蔓简单拿了点东西,因为谢少寻不在,她就没和他说,自己出了城。

在城门口,安陵予等着她。

“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安陵予担忧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受人所托送信。”

“谁?”

“这,我不能说。”她看起来又为难又害怕的样子。

“里面写了什么?”

“朴鞅有难,只有我只身去找他,对方才有可能放了他,如果我不去,他性命难保。”

这也是一封意图非常明显的信,鹤枝蔓不知道朴鞅是不是真的去了这个哈哈赌坊,还是有人趁朴鞅不在借此欺骗,可无论真假,都是在针对鹤枝蔓。

对方赌她一定会为了朴鞅去的,无论真假,都不想有差错。

“他有危险?他在哪里?”

看安陵予激动的样子,鹤枝蔓说,“只能我一个人去,他才有生还的可能,你想去也不行。再说,叫你送信的人允许你有额外的行动吗?”

安陵予攥着手帕思考,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我当然会有危险。”

她这么直接,安陵予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请你去救他的话。

安陵予以为朴鞅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甚至说不定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面对朴鞅的安危,她还能表现得如此镇定?

安陵予心急则乱,这才看到鹤枝蔓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你是不是要去救他?”

“是。”

“那个人让你来送信,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威胁了你?那人肯定和害朴鞅的人是一伙的,你如果不打算告诉我他是谁,岂不是成了害朴鞅的帮凶?”

“我,我......”安陵予后退了两步,瞪着眼睛,“我不是,我没有!”

“证明给我,那人是谁?”

安陵予低着头不说话。

“你有什么可被威胁的呢?”鹤枝蔓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如果是你的安危,现在我就可以和樾城的城主说让你留在这里,这里很安全。你还有别的什么值得被威胁吗?你一个人,又不富有。”

她这话说得很伤人,可安陵予还是垂着头,脑子里很混乱。

害朴鞅的帮凶......她怎么会是害朴鞅的帮凶?她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想......

因为朴鞅绝对不会有事的,那个人说的,而且那人也不会这样对朴鞅吧?只是在骗鹤枝蔓,骗鹤枝蔓出去,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但是,那个人也是在听别人的话,朴鞅如果在他们那里,真的会没事吗?

安陵予红着脸,觉得羞耻,觉得自己很羞耻。

“不是威胁。”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安陵予又说不下去了,她怎么能说的出口?

“你除了想要朴鞅,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了。”

“所以许给你的好处是帮你得到他?”

“不!不是!”

安陵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得到他,我已经放弃了,我知道他喜欢的是鹤小姐你,别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哪怕能留在他身边,当一个小丫鬟,一辈子服侍着他就足够了。只要能看到他,只要能在他身边。我没有......我别无所求。”

“承诺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人说,肯定不会伤害鹤枝蔓的,这只是帮助她的一环,这只是让她留在朴鞅身边的一环......

安陵予吞吞吐吐的,鹤枝蔓没有这个耐心,“算了,我走了。”

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她说道:“你很奇怪,很莫名其妙,人生苦短,时间有限,浪费时间费尽心机让别人爱你,真是悠哉。”

鹤枝蔓的步子还是那么高贵,安陵予看着她的背影,禁不住哭出了声,不住地拿手帕擦着,怎么才擦不完。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也许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她肯定会没事的,朴鞅也会没事的,因为对方说了的。就这样想着,好像找借口一样,就算心底里有担心,还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找着这样的借口,极力地想他们是绝对安全,逃避自己的负罪感。

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喜欢鹤小姐,而不是自己吧。

自己没有高贵的出身,在教坊里长大,努力地保护自己,努力地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什么都没有办法轻易得到,什么都是奢求,想要什么就要费尽心机去获得,这就是她的生活。

不像鹤小姐,什么都有,就这样长大,有资格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

朴鞅对鹤小姐来说只是一个男子,对自己来说却是在将死之际拯救她的一束光。

要怎么样,才能心甘情愿地放开,连一眼都不多看。

要怎么样,才能不这么卑鄙。

要怎么样,才能潇潇洒洒。

......

也许这也是,自己在逃避,逃避负罪感。

安陵予就在这城门外不停地哭着,手帕全被浸湿了。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如果这次鹤小姐和朴鞅出了什么事,如果这次也不能待在朴鞅身边,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来了。

已经够了,厌恶了自己一次,厌恶了自己两次,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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