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一章 小雏菊(1 / 1)白虎罐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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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如意死了。

苍九鉴得知了消息,看着和如意的尸体,无比的愤怒,无比的悲痛,很多人都目睹了他的悲伤,他还下令和嫔宫中和他的暖阁,都要保持和嫔还在的样子,以此来纪念她。

这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啊,就这么死了,皇上怎么能不痛苦。

大家都显得很悲伤,哀悼不慎落水的和嫔娘娘,只是有的真,有的假,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高兴的还大有人在。

不过在她下葬之后,这件事也就如每件事一样过去了,仿佛从没发生过。

没过多久,鹤晨姬又被秘密送往暖阁。

得知和如意死之后,她终日以泪洗面,始终都不相信和如意是不慎落水,这后宫谁不把和如意当眼中钉?可惜她身在冷宫,不能出去查到底是谁害死她。

又入暖阁,鹤晨姬是不想的,可这是出去的机会,她又无法违抗苍九鉴。

苍九鉴,给她带来无数的噩梦,她还是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恶魔。

一日,一个小宫女来暖阁送饭,在和鹤晨姬擦身的一瞬间低低说了一句,“食盒有夹层。”

因为暖阁自从住了她,除了苍九鉴在的时候,都没有人在这里服侍,送饭的人送进来之后也要在外等着,等她吃完再进来收拾,然后离开。

她一愣,等小宫女退到门口,便关起门找夹层。

夹层里有一封信,她乍一看,信封上写这几个字:和嫔曾被皇上用数根银针扎入体内。

她悚然一惊,赶紧四处看,决定把信放在床榻后面的小缝隙里。

被数根针扎入体内?体内?

等她心不在焉,忧虑重重地吃完,让宫女收走了食盒,才拿出那封信拆开,仔细看了起来。

这封信居然是和如意写的。

晨姬,见字如晤:

凛冬将至,不知内务府是否还会克扣冷宫份例,最怕是在暖阁,身不由己,心比身冷。

那日冷宫诀别,使你孤立无所倚靠,非我本意。我早知世间种种身不由己,不容浮萍,惟愿永不再见,望你有机会与徐公子远走高飞。

我虽暗地叫人为你送些玩意,想来不过聊慰一些冷宫之苦,故独自一人时,常常心有忧虑,念你之苦,思之哀之,悲之切之。

思绪纷繁,不得与人言,更不能与你知。

飞上枝头的麻雀,终于还是要拔掉羽毛,装点成威严高贵的凤凰,早知再不能飞,连振翅都不必,被困于枝头,再难离开。

听闻你与徐公子离开皇宫,才心下稍安,自觉不再牵挂,怎地命运弄人,怎地......命运弄人。

怨我,恨我,生就是弱女子,这世道不由我......

晨姬,别来良久,甚以为怀。

落款处,写的是和如意三个字,没有写时间。

信中多处断笔的墨点,虽然她写信的时候,鹤晨姬不在旁边,可她的心绪,仿佛透过纸面。

鹤晨姬一遍遍来回地看,眼泪一颗一颗掉在信纸上,模糊了墨迹。

原来和如意没有为了苍九鉴的爱而和自己断绝关系,她没有具体写出自己的无奈,都已经决定死去,却还是留着话不说,不愿让鹤晨姬知道。

原来那个神秘的小太监是和如意的人,就算表面上做了绝情的样子,她还是尽己所能,用自己的方式帮助鹤晨姬。

这后宫中人人都说和如意变了,好像适应了这里,不再是当初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可她还是那个她。

鹤晨姬被泪水模糊了眼眶,她在后宫中难道就比自己在冷宫中活得容易吗?她经历了什么,皇上的压力,后妃的算计,她也是孤立无援,无依无靠,隐藏真正的心意,被所有人误解,尤其是自己的误解,一点负担都不愿留给别人。

和如意是那么胆小,那么柔弱,却要忍受这么多,要让自己看起来全身的武装,她的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鹤晨姬抖着手点起蜡烛,将这封信靠近烛火,半晌,终于向前一点,烧掉了它。

鹤晨姬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冲到梳妆台下面的柜子前,拿出了收起的和如意的刺绣。

上面的百合花还没绣完,还没足够细致漂亮,上面有和如意的血迹。

她盯着刺绣,无声地抽噎,颤抖着将刺绣抱在怀里。

烛影摇曳,苍九鉴终于回了暖阁。

因为鹤晨姬在这里,所以没有服侍的人,鹤晨姬冷冷地坐在他处理事务的靠椅上,看着他。

苍九鉴没有因为她的无理僭越而有什么表示,只是走到她旁边,玩味道:“想坐这里,可以坐在朕的腿上。”

他这才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

鹤晨姬厌恶地皱眉,声音里都带着冰,“如意,她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针?”

她不想用可以逃避的“你有没有做”来问,而问“为什么有”。

苍九鉴眼神中的温度消失了,但他的表情还是没变。

“朕也没想过故意瞒着你,这事,是和嫔亲自告诉你的吗?”

她不知道那个小宫女是听谁的来送信,信封上的字和里面和如意的字一看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写的,但她不能张扬,只得应下。

苍九鉴冷哼一声,“下贱胚子,死了还不叫人安生。”

鹤晨姬腾地站起来指着他,满脸怒容,“你,你怎么敢这么说她!”

“这世上有什么是朕不敢?”苍九鉴很冷漠,“朕叫所有人认为她最受宠,给她一切最好的,已经是天大的恩宠,早知她多嘴,朕可不会浪费那么多温情。”

一切都是假的,原来和如意在他心中一丁点的地位都没有......苍九鉴满身的谎言......

鹤晨姬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同处这么久,同床共枕这么久,你对如意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苍九鉴也盯着她,眼神阴沉,“朕对谁真的有情,你当真不知,当真不懂?朕说过的话,叫你不要忘,叫你一定记住。”

“少来哄骗我!你毁了我的一切!如意的针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她......我问她原因的,她不肯说,不肯说......”

“想帮朕的人逃走,这么大的罪过,朕怎能真不给她点教训?不过是让那些针在她皮肤之下留一些时辰罢了,要痛过才会记得不能背叛,不能反抗,不是吗?”

苍九鉴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骇人之事,鹤晨姬摇着头后退,眼泪又争前恐后地涌出来。

他步步逼上前去,好像不折磨她到崩溃就不算完。

“她身娇体弱,留下了后遗症,阴天就浑身的又疼又麻,更别说雨天雪天,可这事太秘密,朕不愿叫太医给她调养,啊......这是多痛苦多难受啊,朕真的无法想象,晨姬,你呢,你能吗?你能感受她针刑之苦吗?你不是想问吗,你不是想知道吗?”

他握住了她的肩膀,阴狠地说道:“这是离开朕的代价,你说,和嫔可曾觉得后悔帮你?你说,你可曾后悔让她帮你?”

“朕见不得你们姐妹情深,你的父亲母亲都死了,可和嫔还有家人,她还有人要顾虑,怎么能和你一直玩这种游戏呢?”

“你威胁她,你威胁她!”鹤晨姬用力地挣扎,怎么也挣不开他的禁锢。

苍九鉴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不懂什么叫认命?朕不可能再放你离开,你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朕身边!从前你不是想着念着徐欢房吗?现在你还能指望谁?朕听说他把你送到樾城就弃你而去了,枉费你一厢情愿吧?”

他知道徐欢房死了,他也知道徐欢房不会让鹤晨姬知道自己死了,这种谎言,苍九鉴做梦都能笑出声。

放他们走,就是让鹤晨姬死心的局。

猝不及防,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苍九鉴脸上。

苍九鉴一愣,却并没生气,奇妙地笑了一下,“这一路上,被他碰过吗?朕知道他是君子,无论对你有没有意,都不会碰你,得到你身体的只有朕,你的心,朕也志在必得。”

鹤晨姬冷静了一些,咬着牙道:“皇上自重。”

“自重?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要自什么重?”

“整个天下都是你的?苍九鉴,这天下一半都是谢党的了吧?”她带着嘲讽道。

“你!你别以为朕忍着你让着你,你的无礼就可以无边无际了!”

鹤晨姬眯了眯眼,“我说错了吗?”

苍九鉴震怒不已,强忍住了情绪,转身摔门而去。

鹤晨姬终于放松了身体,瘫在床榻旁。

如意,如意,如意,如意,如意,如意......

你怎么可以恨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我恨,是我应该恨自己,不知道你的背负,不知道你的苦痛。

我在怀念华晋城,你也在怀念华晋城。

如果我们还在那里,该有多好,你还会在阳光下对着我笑。

只有乡间那种小雏菊,开得不事张扬,谢得也含蓄无声。它的凋谢不是风暴,说来就来,它只是依然安静温暖地依偎在花托上,一点点地消瘦,一点点地憔悴,然后不露痕迹地在冬的萧瑟里,和整个季节一起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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