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雍轻轻咳着,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在他面前,左江流被押着跪在地上,因为赶路,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
对于自己赶路途中被苍雍的手下埋伏抓来的事,他并没有慌张害怕,还是一贯的平静。
“再见二皇子是我的荣幸。”
“哈哈!”苍雍笑得多少有些嘲讽,“落在我手中你会有什么下场,我想你不会想不到,可你还是如此不以为然。”
他微微躬身向前,“当我撕碎你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你会变成什么样呢?我很遗憾你被剜去一块肉的时候我不在场,看不到剧痛如何折磨你。”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控制住自己那股难耐的兴奋。
“你们都出去。”他对手下吩咐道。
“可若他对您不利......”
“无妨。”苍雍随意地一摆手,“左公子半点武功都没有,我一只手都能捏死他。”
“是。”
等他们都出去了,苍雍交叠双手放在胸前,前所未有的轻松。
“游鱼不是我皇弟的忠诚走狗吗?替他狠狠捅了自己的皇兄一刀,怎么竟也会逃走,皇弟他已经如此不得人心了?”
左江流用和善的面容相对,没有回答。
“不想聊吗?那好,那我们来聊点别的,比如婉如。”
提起这个名字,他又恨不得现在马上将左江流千刀万剐,但是不行,他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他已经落在他手里了,往后有无数的时间慢慢折磨他,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左江流这才应道:“二皇子是说您的正室,皇子妃徐婉如?”
“你还记得,我以为她的名字,除了我,这世上已经没人再记得了。”
一想起这个名字,苍雍心中的悲伤就不可自抑。
“听说我死了,婉如悲痛欲绝而自刎,她甚至连我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她何其无辜?是你和皇弟害了她!”
左江流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伤感,“二皇子竟如此痴情,叫人想不到。对于她的死,我也很遗憾。”
“还有我的脸,我想你也不会忘了,这是出自你手的杰作。”苍雍恨不得把所有的话都在今天说出来,“你叫人一刀一刀割破我的脸,让我变成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
“看看你!好一个春风化雨,温文尔雅的男人,谁能想到你有这么狠毒的心肠?怪不得能当皇弟的走狗,他想必最爱亲近你这种和他一路的货色!”
苍雍起身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你说,皇弟怎么会肯信任你重用你的?你不肯做我的人,是不是因为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手上力气很大,左江流被捏得疼,微微一皱眉,也没有挣扎。
“皇上他并不信任我,我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一个工具罢了,是您想太多。也恕我直言,若不是您对我有太过分的心思,我又怎么会这样对您呢?最后我也瞒着皇上,偷偷把您放走了。”
苍雍眯了眯眼,“是,你放我走了。我无数次想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危险放我走,我确定不是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一定有所图。而现在你离开了皇弟,是不是当初你就打算叫我怀着恨意,等着篡夺皇帝的位子?”
“你想看我们自相残杀?”
“有什么好处呢?我不恨皇上。”
苍雍慢慢松了手,左江流白皙的下巴上留下淡淡的红印。
“就算你打这个主意也是一场空,我不会对付皇弟,把天下拱手让给外姓人。”
“我相信就算皇上想杀您,在二皇子心中,皇室血脉都是最重要的,私仇万万比不上。”
左江流也没有揉一揉疼痛的下巴,跪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只是现在皇上败局已显,所以我才离开,不想在谢党占领皇宫的时候变成刀下亡魂。时局无常,若真有那个时候,可怜四皇子五皇子尚且年幼就要早逝,到时便只剩下我保住的您一个皇室血脉。”
苍雍一愣,“你什么意思?”
左江流又不说话了,沉默地看着他。
难不成若皇弟真的被倾覆,他指着自己做那个拯救苍姓皇室的人?
“你保住的我?你这样说是为了从我这谋得荣华富贵的许诺,还是希望我能不折磨报复你?”
“我只是为了天下着想,希望您能听我一言,到时不要推卸一国之君的担子,延续皇室血脉。”
苍雍并不了解左江流,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男人十分得苍九鉴的心,是个聪明人,也十分狠辣,但他对皇室是不是有独特的忠诚就不得而知。
“听起来你好像很关心苍姓皇室,可你却没有和皇弟共进退。”
“如我刚刚所说,因为皇上他败局已显,他不为皇室的后路考虑,我却不是这样的人。”
“你是想说自己的后路吧?”
“无论您怎么看,都可以,这不过是无谓的口舌之争,不会改变什么,也不会影响什么。”
苍雍咳了几下,脑子快速地思考,可是很明显左江流这些话对自己并没有不利,自己不需要和皇弟自相残杀,只是若他败了,自己再去肩负起振兴皇室的责任罢了,苍姓不能断,这也是他自己的执念。
而对左江流来说,无论他是为了皇室还是为了自己,苍雍都不在乎,就像他说的,不会改变什么,也不会影响什么,其中没有任何的陷阱。
苍雍咳完说道:“这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得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像你对我一样,我不会捅你一刀,不会毁你的脸,那只会倒了我的胃口。我想高兴的时候就剜下你一块肉,生气的时候也剜下一块,薄薄一块,你不要担心。”
他边说边恶毒地笑起来,“若是你把我伺候好了,求着我,兴许我就会停手。你说什么时候开始呢?不如......”
他抓住了左江流的肩膀,“......就现在!”
苍雍身为皇室,和御前侍卫学了很多防身武功,而左江流虽然算不上文弱,也实在没什么反抗能力,被苍雍一把扯开了衣领。
可他还是没有反抗,淡淡地看着他胸前近到能感到呼吸的苍雍,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就现在吧。”
他话音刚落,屋外就突然嘈杂起来,还不等苍雍反应过来,就有两人破窗而入,一股内力将他震开,扶起左江流飞出屋外。
苍雍又惊又怒,赶紧追出门,就见八九个人在在自己的手下缠斗,虽然其他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但那边厢也不断有人掠马而来。
苍雍气血上涌,倚靠着门愤怒地大喊,“左江流!”
“大人,你没事吧?”
互送鹤枝蔓的那两个人接手了左江流,将他带上马。
“没事。”
左江流骑着马飞驰而去,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苍雍,平淡地转回了头。
他与手下约着汇合的地方就是这里。
“大人,这实在太危险,下次您还是不要再孤身入虎穴了。”
手下边骑马边对他说。
“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若是不来提醒二皇子为皇上的失败准备好后路,我实在是不放心他自己想不想得起来。”
“大人,您真的希望他当皇上?”
“他不想当皇上,从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
“您......您把我弄糊涂了,既然他不会想当皇上,那您提醒他什么呢?”
“提醒他留下自己之外的皇室血脉。”
手下显然还是有些不明白,“那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甚至明知他要抓您,还主动地被他抓,处在那么危险的境地。”
左江流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你们送鹤小姐到南合城了吗?”
“是,鹤小姐很平安,但是为了一条手链,“寒“被那个朴鞅......杀了。”
左江流的沉默让他有些心虚,“大人,我们是想拦着,可当时鹤小姐叫我们不要管,她自顾走了,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她,只能赶紧跟着她也走了。”
“没事。”左江流说道,“不是你们的错,不要自责,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去的。”
“大人......”
“罢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的安全。”
“是。”
他说着是自己的错,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很清楚让他去,碰到朴鞅,他不一定会活下来。当初他拿走朴鞅的手链时,他就说过拿别人的东西会有灾祸。
明知道他会死,可还是让他去了,确实是自己的错。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派他去,让哈哈赌坊的事在鹤枝蔓朴鞅那里有个了结。
他会觉得抱歉,可像他这样冷情的人,那点抱歉再真挚,他也不会给“寒“活下去的任何机会。
——
朝堂大臣刘崇深,毫无征兆突然逃跑,下落不明。
苍九鉴最利的刀左江流,也神秘消失,下落不明。
这等事情完全是公然挑战朝廷,让所有人都觉得竟然有人能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逃走,舍弃本朝尊严从此消失,朝廷是不是要完蛋了?
苍九鉴震怒不已,气到差点晕倒,朝廷人心惶惶,看着还算光鲜,却早已是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