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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处处芳菲。

出了妖潭十方埠,鹤岚独自一人骑着马嘚嘚嘚地朝北赶,说是赶路却是走一天歇两天,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这春日美景太迷人,放眼望去皆是杨柳依依,暖水泛泛,官道附近的山头都种下了不少的树木,逢春便是白绒绒粉绵绵的一片。两旁的草地呈现出一种新生的嫩绿,五彩斑斓的小野花对她昂着笑脸,看得马背上的人心情大好,驾马转弯时正好瞥见一树雪白,便伸手顺了一枝梨花插在发髻上,遥遥地向前方赶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她从马鞍下捞起一个葫芦饮了小半口清水,在嘴里温了片刻咽下,然后便这么就着清水,信马由缰地走完了整条官道。

这只是寻常无奇的凉水,她却喝得比茶都沉,比酒都醉。

她最见不得世间的美好被无视,最恨世间的美好被糟蹋,她不想辜负自然所给予的春色,就算伶香十里现在被神兵包围、主子笙伦身陷囹圄、老伙计遭人陷害穷途末路,她也还要一人一马不紧不慢地踏岸游玩,但她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此刻绝对无心赏玩,只是此事又牵扯到神界,事情太大,大到她多过问一句都有可能被天帝判下全族诛杀的大罪。

她不敢啊。

鹤岚骑在马背上悠悠地望向天际,早在半个月前她就收到万埃的传信了,那个时候,她刚从地宫里爬出来。

“启禀大人,捭阖关中城内阴阳十二支莫名被人启动,栽赃白崔嵬血染神界门楣,神界正在大力追捕白崔嵬归案,白崔嵬向您求救。”万埃单膝跪地说。

鹤岚不由分说将颈上的铜钱连着红线一起给了他:“赶紧让他先去西殷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我来替他想办法。”

但——

说是这么说,她却也无计可施。

这完全不亚于先头天帝一纸书信让她处理四鬼分地一事,接到信的时候她午觉还没睡醒,打开一看她立马就醒了,迟到的原因也正是在拖延时间想办法,现在白崔嵬又来一道,可神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在追他了,身后那两个小天神把她盯得死死的,她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默默为白崔嵬祈祷,让他自求多福。

鹤岚把目光眺向远处潺潺的河水,脑子里就浮出白崔嵬的音容笑貌来,心中有些不舍。

外人都说捭阖关中城与伶香十里是连襟之交,但他们二人私下只谈油米柴盐酱醋茶,从不谈公事。他们同为笙伦手下向来各司其职,鹤岚负责赚钱顺便帮他养儿子,白崔嵬负责打铁赚钱,然后把钱送给她让她替他养儿子,他们二人都是极其好强又独立的领导,若非当真走投无路,否则绝不言半句通融请求,毕竟他们俩之间有一道难以跨越的年龄鸿沟。

是的,白崔嵬这个老狐狸别看他外貌还是白白嫩嫩,可今年二十万岁有余了,鹤岚却才刚过两万岁,就是她老爹天吴帝君都比他小几万岁,论年龄白崔嵬就是她大伯啊,可谁家大伯愿意跟外甥女官职相平呢,就非常丢脸啊,不过好在他保养得很好,外人根本看不出他俩年龄的差距。可他既是大伯,又怎会轻易拉下脸来麻烦外甥女呢,白崔嵬的矜持也就从这而来。

不过鹤岚也是少年早成,才一万多年的光景就把她师父的一身本事都学得八八九九,就连他的一身傲骨也融到了自己血肉里,心高气傲得很,偏又生了一副慢热性子,说话做事都很慢条斯理,各种话术、手艺、套路她看几眼就会,白崔嵬曾教过她几手机关术,之后给她了几张机关弩的图纸与上万个零件,她不吃不喝地弄了三天真就造了出来,记忆力与模仿力实在惊人。

所以她不屑向人请教,也不需要向人请教,独爱借着懒散来扮猪吃老虎,白崔嵬一直担心她的胃会在某天被撑坏,不过眼下看来,他可能活不到看到她胃开花的那天了。

两道红光悄无声息地落到她经过的山头,两位俊俏的小神君看着颠颠而去的鹤岚,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还快活得很,似乎对将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二人合计一下还是决定先上去跟她说一声,不然以她这几天的进度来看,遇到合眼的客栈就进去打个尖儿住个店,磨蹭了三四天好不容易上路了,路上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总会忍不住去买个包子,看到卖糖葫芦也会买,若是遇到糖人儿更加欢喜得不得了,若是遇到斗鸡赛狗的场子更是一呆就是老半天,照她这速度就是明年也到不了伶香十里啊。

“鹤岚公主,鹤岚公主……”远远的,身后有人喊。

鹤岚却置若罔闻,手里照样抽着小马鞭嘚嘚嘚地往前跑,但跑了没几步两抹鲜红的人影就“咻”地从后头拦在她的马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位十分俊俏的小神君,鲜衣绣金,长发高束,腰间着两把神光环绕的佩剑,气度绝尘,高贵不凡。

二人对她齐齐一抱拳喊道:“火雨青阳氏裴乔、曲顾,见过鹤岚公主。”

马背上的道衣微微一愣,稍作反应后转身就下了马,也对他们恭敬地一作揖,讪讪笑道:“啊,原来是青阳上神,失敬失敬。”

裴乔曲顾连连推辞道:“不不不,鹤岚公主,我们只是青阳氏的少将,万分称不上‘上神’二字,您叫我们名字就行,我叫裴乔,他叫曲顾。”

“哦……裴乔,曲顾。”

鹤岚将他俩一番好生打量,二人服饰相同身形也极其相似,乍一看还真令人分不清,但细看就看得出说话这人眉头偏低,面型略平,严肃但没什么攻击性;旁边一人五官没什么特别的,鹤岚在他脸上扫了几圈后就发现他下眼白较多,眼中的黑瞳较少,就会令他的眼神总带有若有若无的尖酸嫌弃之感。

但鹤岚不知道此时的曲顾是真的对她很嫌弃,在她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也把她好好打量了一下,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真是长得又矮又瘦,现在站在她面前曲顾用目光一量就看出这丫头比他还矮一个头,一头黄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用根木簪斜斜地固着,那只她顺手顺来的梨花就与木簪对称地插着,与木簪一起在她发髻上组了个“X”,瘦小干瘪的身上嘛挂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道服,风一吹都能荡起来,脚上嘛踩着一双还算干净的粗布鞋,整个人看上去疯不疯傻不傻的,实在看不上曲顾的眼,所以他也就没高兴与她多废话,反倒觉得与她说话是件很丢人的事。

裴乔倒没有曲顾那般以貌取人,只是有些惊讶鹤岚那太过平凡的外貌,想来她母妃也是当年六界第一美人,天吴帝君也长得一表人才,鹤岚不说生得极美也应该生得像个姑娘家吧,但他怎么望都觉得那两条眉毛像两条毛毛虫趴在额头上,双目虽大但呆滞无神,长鼻薄唇,脸阔略微见方,实在与一贯女子的长相相去甚远,令人无法恭维。

鹤岚却依旧十分自得地与他们各种寒暄嬉笑,问了他们可是那传说中高贵的凤凰一脉,家中可否也有帝君,青阳八脉是不是他们家的,裴乔很耐心地一一作答,说他们的确是凤凰后人,但不是纯粹的凤凰血脉,他们家帝君和小凤君才是真正的传人,青阳八脉也是他们家的,作用也就跟她家的九将一般。

“哦——那也是跟出去打仗的吗?”鹤岚问。裴乔想想,说:“不全然,有几位会上战场,您前几日见到的那位就会上去打仗,但现在不打仗,主君与娘娘们就负责神界其他事宜,类似日常巡护、占星、礼司等等。哦哦,蓝凫主君,蓝凫主君您一定熟的吧,他辅佐海司殿好多年了。”

“嗯嗯嗯嗯,这个我熟这个我熟,”鹤岚连连点头,“啊~那原来你们是一家,那你们不就应该去海司殿找他嘛,来找我干嘛嘞?”

“是这样的鹤岚公主,”裴乔说,“前几日白崔嵬血染神界门楣惹起神界众怒,天帝龙怒大发誓要缉拿白崔嵬归案,但吾等至今都未寻到其下落,人界世子拒不交人,我们实在没办法就先将他带回神界关押起来。”

鹤岚听后极大一震:“你说什么!?白崔嵬,白崔嵬血染神界的啥?”

“门楣,就是南天门。”曲顾说。裴乔点头:“前几日镇端天吴氏的一位少神偷溜下界,抢了伶香十里送往捭阖关中城的原石被白崔嵬当场射杀,后又觉得不解气用机关术将那少神的尸身钉上了南天门,侮辱神界门楣就是侮辱整个神界,神界一定严惩不贷。”

鹤岚慌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裴乔看着她说道:“自您出面解决仙界分地一事后我们暗中便对您实行了监视,发现您对此事并不知情,但伶香十里与捭阖关中城是连襟之交,您也是十分了解白崔嵬的人,天吴帝君亲自下界已为您处理好魔界的事宜,如今还请您随我们赶回伶香十里,将一系列交接进行完毕后重新回归神界吧。”

“啊,现在嘛,现在就回去?”

“是的,请您配合。”裴乔拱拱手,语气却不容抗拒。

鹤岚陷入了一阵沉思,良久才小声地答应了:“……那好吧,我跟你们回去。”

裴乔点点头,似在对她颇为良好的态度点赞,见她连人带马上了云头后才算松了口气,他就害怕她再整些稀奇古怪的幺蛾子,不过她并没有,而是把精力全放在屁股底下这片“会飞的云”上。

“哇——飞的好快啊——哇——我在飞诶——哇——”

鹤岚坐在云头迎着呼呼的风自言自语着,各色山川湖海都从云下飞速流窜,不稍细看眨眼就没了,鹤岚忙不迭地四处观望着,头上那根树枝早被吹得一朵花都不剩。

“哇——可真好看,那里好漂亮,啊,那里也不错,哇……”

她招招手喊他们也看,裴乔帮她牵着老瘦的白马与曲顾站在她身后,对她敷衍地点点头,曲顾根本就不理她,直想哪来的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就这样都能当上六界首富?他妈的这下五界到底选人到底是个什么标准啊。

裴乔没曲顾想得多,在他暗自腹诽的时候裴乔就想探一下她的深浅,而也就在刚唤出宫铃的时候鹤岚猛地一回头,目光直戳他的手心,把裴乔吓了一跳,正欲收功鹤岚忽然来了一句“你手里的东西红红的好漂亮,那是什么呀”。

“啊,哦,这是青阳氏的宫铃,用来……用来探测,神力深浅的。”被她这么一盯裴乔顿时有种做小动作被抓包的感觉,这么一说她肯定知道他想暗中测她的神力,但他又一时想不到别的解释,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出实情。

“好漂亮的宫铃,可以借我看看嘛?”鹤岚对他眨眨眼,似乎她就只听到他说的前半句话,对后面“探测神力深浅”不作任何反应。

曲顾把裴乔往前一推,巴不得地让他上去把宫铃给她,鹤岚接过宫铃新奇又惊喜地把玩起来,她见过会发光的金铃铛,也见过会发光的金铃铛,但真没见过会发红光的金铃铛,所以觉得甚是稀奇。

但看着宫铃在裴乔手里还冒着盈盈红光,一到她手上却没半点光亮,就是一颗光秃秃的雕工很精美的金铃铛而已,鹤岚不由得眉头一皱,以为是铃铛不灵就甩了几下,没亮,再甩,还没亮,她不信邪地再狂甩几十下,还是不亮。

“咦?你这铃铛是不是坏啦?”鹤岚不禁问。

裴乔看看她也觉得不太可能,这宫铃可是神界测量神力最准确的宝器,通过铃光的色泽与亮度反应持铃者神力的纯度与强度,这可是神界开界元老元始天尊的发明,非上古大宗无格持有,几十万年来从未出过差错,他也从未见过能让铃光熄灭之人,裴乔拿过宫铃就要查看,那温润的红光却又在他手中乍现。

“唔,有了。”鹤岚再拿过来那光却又熄了,甩了几下还是无果。

“嗯?怎么回事?”曲顾走来把宫铃一抢,宫铃到他手里也泛出好看的红光,丢给鹤岚却仍是啥都没有。

鹤岚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耷拉下来,委屈的表情让她的脸更丑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曲顾直截了当地问:“喂,你是不是没有神力啊?”鹤岚不解地啊了一声:“神力?什么是神力?”“就是天神的力量啊,”曲顾说,“你不是天神么,这么多年你就没修炼点神力么。你好歹也是镇端天吴氏的血脉吧,虽说你们天吴氏没落了但好歹根基还在吧,你家人就没让你在下头跟师父修修炼什么的吗?”

“啊……”鹤岚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位神君,天神都在你们神界,下头又没有天神,我能跟谁修炼啊。”

“谁说下头没天神了,海司神殿就没人教你吗?”“海司神殿又不会天吴氏的法术,怎么可能教我嘞。”

“那你干嘛不回神界,既然知道下面啥啥都没有为何还不回神界呢?还把下面搅得一团糟,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曲顾对她说得很不客气。

“糟?”鹤岚还是笑得讪讪,“这个,也没有很糟吧……”

“怎么不是很糟,要不是你不回神界在下头办什么伶香十里会有仙界那档子事么,一个公主不好好在天上呆着非要抛头露面,好了,现在神界跟仙界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开心了?现在笙伦也成为神界的阶下囚,看谁还能保你,如今外面都在说你为臣不臣为神不神,你的伶香十里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鹤岚闻言张了张嘴,表情有些恐慌:“啊,你说什么,外面真这么说的吗?”

曲顾双臂一环冷笑了声:“不然你以为?就他那‘绝路军师’的作风手下人早就怨声载道了,这么些年更是跟着炎图后面为非作歹,你身为他的门客却任其肆意妄为,别说你不知情,你不知情就是你的失职,没事儿搞什么破清修,屁神力没有的你能修出个啥来,穿身破道服搞个清修你就以为你是道人啦,你这就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可笑至极,荒谬至极。”

曲顾指着她一字一句地骂着,骂得鹤岚步步后退不停地歉笑:“对不住哈对不住哈,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抱歉,实在抱歉哈……”

曲顾把她扬起的手一打:“抱歉的话你跟天帝说去,说,你没事跑到妖潭十方埠后面的江里干嘛,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去了哪?”

自鹤岚清修结束后他们俩就奉命暗中盯梢着,青阳八脉之一的蓝凫主君常年辅佐海司神殿,对伶香十里十分熟悉,在他的帮助下裴乔与曲顾乔装成伶香十里最大的赌场“千金掷”的恶仆,二人借押送两位悫氏少君去过一次菁华岛,也就是四鬼分地之日见过一次鹤岚,虽未见其真容但那时的她单是身材就令人垂涎无比,一看就是那种能被成为世间尤物的美人,与眼前这个干巴巴的小道姑有着云泥之别,直到此时曲顾才记起她又“千人千面”之法,想来这么多天她都是以这个小道姑的模样四处晃荡,他们跟着她也来到妖潭十方埠,也跟着她去了传说中的络玢江,但那天江雾实在是大,他们见鹤岚进去后追上去却怎么都找不到人,知道翌日才在埠口找到她。

“我去络玢当然是去找云来客栈啊,然后就掉水里啦,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倒在进十方埠的岸边了,醒来的时候鞋子都没了,我沿着河岸走了好久,脚都走破了,不信你看,伤口还在呢。”鹤岚说着就把鞋袜一脱抬起脚板给他们看,二人齐齐往后一退,不过倒真看见她脚板上刚结痂的伤口,不由得信了她的话。

白云飞过一个又一个云头,风里逐渐有了海风的味道,鹤岚跳起来大大地吸了一口,对他们俩很热切的说道:“我们快到北海了哦,等过了前面那座录横山就能看到海岸了,录横山附近有几块很大的牧场,牛羊都放养在那儿,所以我虽然在岛上但吃羊肉牛肉都很方便。当然最方便的还是海鲜了,诶诶你们吃过海鲜没有,有这么大的螃蟹,这么大的章鱼,好吃又不贵,怎么样要不要尝尝,我请你们吃。”

裴乔牵着马强硬地笑着摇了摇头,曲顾扯着嗓子叫起来:“你居然吃海鲜!?那可是你的族人啊,你这也吃的下去!?”

“哈?”鹤岚被他说得有点无语,“拜托,我的族人是天吴氏,我又不是海司神殿的人好吧。再说了这些只是人界最普通的水产啊,你以为成仙就这么容易想成就成吗,命里没灵根那就是普通的动物,有灵根的我也绝对不会吃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瞎讲,都是一派胡言。”曲顾捂着耳朵坚决反对跟她一起吃海鲜,鹤岚怕再说下去又要被他骂,努努嘴只好作罢。

几口气间纵横绵延十几万里的录横山就到了脚下,绵延的山脉高处缭绕着深深浅浅的云雾,上空飞翔的鸟兽也陡然增多了起来,裴乔曲顾探出头好奇地向下望去,顺着鹤岚指的方向山果真看见山脚下大片大片绿色的牧场,绿色里有白有黑,正是牧民把羊儿牛儿放出来吃草了。

祥云飞过录横山,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猛烈地海风,二人抬手一挡稳住了脚下,可鹤岚却一个趔趄直接翻了过去,曲顾眼疾手快将她的衣领薅住,鹤岚抓着他的手腕哇哇大叫,曲顾刚想让她闭嘴一眼就看到她双脚完全离了地,整个人都顺着风势悬在半空,偏生他手里还就没什么感觉,曲顾立马被她惊到,哪有人会这么瘦的。

他赶紧把鹤岚放到云上,与裴乔一起压低云头,白云顺着山阴慢慢下降,海风有了逐渐减小的趋势,但风势仍旧很大,小山似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等到了海中央的商岛,入了伶香十里的结界才完全没了风,三人同时猛舒一口气,直直地栽倒在地。

“啊……”鹤岚的脑瓜子被风吹得嗡嗡作响,实在受不了顺着石头在上面滚了几圈才好,刚撑起身子头上就掉了半根树枝下来,她抬手再把另外半根梨花枝取下来扔掉。

“公主,你还好吧?”裴乔起来还不忘回头看看马,却看到鹤岚倒地的地方那干巴巴的小道姑忽然成了一位锦衣玉袍的娇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乌发云鬓,步摇轻荡,她轻声说了句没事后就自己站了起来,青葱般的手指再揉了揉赤金恶鬼面里的太阳穴,指尖的豆蔻却比他们的鲜衣还要明丽。

“唉,老了老了,一时适应不过来哦……”她小声地嘟囔着,声音却是那样的甜软。

裴乔跟曲顾完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鹤岚歪着头看了他们一会儿,问:“你们俩没事吧?”

“没,没事……”

“哦,没事那我们就进去吧,我饿了。”

“哦,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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