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乐的失踪直到第十一天的早晨才被确认。
一开始,着急的只有焦炭猎人的三人,他们一整晚都在寻找队长藏在了哪里,却发现日蚀塔和月蚀塔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身影。
然后便轮到残樱和东云焦急,前者有事要交代咏乐去办,后者需要和她就叛徒代理人的身份再作讨论。
最后,两座塔内所有站在残樱这边的人都被发动去搜寻咏乐,其他事务全都暂时停摆。
他们最后还是查看黑湖的监控录像,才知道昨晚深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岛上的隐藏筹码基本被搜刮得七七八八,黑湖那些留在隐藏筹码边作监视的电子蜜蜂要全部回收实在是可惜,所以她的这部分蜜蜂全都留在了原处,其中便恰好有一只停留在了会客厅内,记录下了咏乐失踪的瞬间。
在画面里,先是一个身手敏捷的成年女子闯进了会客厅里,她随后躺倒在了会客厅的正中央,一动不动。令人惊异的是,她前一秒看上去还是个活蹦乱跳的真人,可当她一躺平在地面,那人类的血肉之躯即刻化作了毫无生机的布偶,脸上的五官被擦去,看上去就只是一具被遗弃的假人!
咏乐就这样紧跟着它进了会客厅,毫不犹豫地冲向躺在地上的布偶并抱起了它,布偶胸前的纸随即发出强光,将它与咏乐一起传送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时,残樱整个脸色都染上了一层煞白。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纸是自己所生产的传送门。在浮屠岛游戏还没开始时,她曾为了测试邀请函的传送效果是否正常,多制造了几封邀请函以用于备用,她从未想到叛徒代理人会知道她把这几封备用的传送门藏在了哪里,更没想到祂会特意跑去月蚀塔空中庭园将它们从土里挖出来带走。
而当他们赶到空中庭园查看备用传送门的失窃状况时,竟发现五张具有传送功能的纸张只丢失了一张,剩下四张则完好如初叛徒代理人简直就像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祂并不需要更多的这种道具。
这是**裸的挑衅。
现在再去讨论咏乐为何会中如此显眼而可以回避的陷阱,那个布偶化作的女人究竟是她的什么人,叛徒代理人为什么会有这种逼真得和真人毫无区别的异能衍生物,咏乐到底被传送到了哪里,都已经无济于事。
眼下他们最重要的战力,毫无征兆地被迫脱离了战场,这才是大问题。
残樱最后只好把咏乐负责的工作平均分给剩下的三名焦炭猎人完成,之后仍旧把自己关在冥想室内。
失去了指挥头脑,三人面临着并不乐观的局势。
“老大该不会只能一直在地面等到咱们游戏结束吧”
在会客厅里,调查着现场的物哀苦恼地低语道。
“别想这些了,就算她回不到岛上也有很多事可以做。”轻盈地挂在吊灯上的末喜边查看这里有无线索边劝慰他,“她能够知道地上究竟是什么状况,从而得知浮屠岛到底有没有使用市民的生命力作为能源。她可以直接接触地上的情报网,彻底调查三个代理人的身份背景,再寻找途径传递给我们”
“只要浮屠岛的外部遮罩没被取消,什么信息我们都接收不到。”物哀提醒她。
末喜张开嘴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但鬼怒轻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她会回来的。”她平静地说,“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是咏乐。”
物哀和末喜沉默了一阵。
“也是。”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在老大回来之前,我们就先替她处理这些烂摊子吧。”物哀伸了伸懒腰,“希望她在地上一切进展顺利最好能把制造这些异能衍生物的浑球揪出来,这可比给残樱打工赚情报实在多了。”
“情报的话,这里倒是留了一个。”
鬼怒淡定的宣告吸引了其他二人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手头的调查凑了过来。
在咏乐被传送走的位置,在地板一块瓷砖的靠近边缘处,潦草地浅浅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3”,其朝向刚刚好和瓷砖的边缝平行。
物哀轻轻吹了个口哨。他认得出来,这种痕迹是咏乐用高强度的丝线刻下的。
“看样子老大把某种谜底留给我们了。”
“3?只有这个信息?”末喜似乎感觉这个留言过于简短。
他们又搜刮了一遍四周的其他位置,并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从监控来看,老大闯进来之后马上跑到了布偶旁边,然后就被传送走了。她如果要给我们留下信息,的确没有多余的时间把信息拆开来留到各个位置。”在调查无果后,物哀坐在地上说道。
“所以她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3。这能是什么意思?”末喜从各个角度察看着这个印记,“从这个角度看像小写的字母,倒过来看是小写字母,也有可能是个波浪状符号,根本搞不清要怎么解读。”
鬼怒没有说话,而是跪立在了监控画面里咏乐消失的那个位置,从那里望向那个地面的印记。
“从咏乐当时的视角出发的话,应该是数字3。”
数字3能告诉他们什么?
叛徒代理人的身份?第四中枢塔的秘密?通关这个游戏的必胜法?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信息?
三人陷入了沉默。
在电子蜜蜂的监控录像里,咏乐消失后这个会客厅就再也没人进来过,保持原样一直到早上他们闯进这里,这证明叛徒代理人没有采用任何手段去破坏或篡改咏乐留下的提示。再加上当时时间紧迫,咏乐所留下的理应是十分浅显易懂的提示才对,但他们却丝毫无法从这个简单的数字联想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3代表三个代理人,还是代表三座中枢塔,还是代表道三?
“是假死者。”鬼怒的嘴唇轻轻启合。
“假死者?!”物哀和末喜异口同声地惊呼。
他们随即想起,咏乐在下水道的战斗里所遭遇的对手便是假死者,虽然对方几乎没有使用过异能,但在最后逃窜时还是亮出了底牌,这给了她很大提示。或许她在消失那时,已经弄清楚了假死者的真实身份。
“重点在于咏乐在什么地方留下了信息。”鬼怒接着说道,“三个假死者的死亡地点都是在这座会客厅,她知道我们会联想到这一点,所以在这里留下了数字3”
“暗示假死者是三名死者中的第三人,也就是被以津杀死的子持莲华敖犬!”末喜兴奋地拍了下手。
物哀也一下子精神起来:“好家伙,这信息可来得真是时候!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解决了以津,三方势力就会彻底瓦解成一对一!”
但鬼怒并不像他们那么兴奋。相反,一直情绪平稳的她竟突然展现出了一丝迟疑。
“怎么了,鬼怒?”物哀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信息不是已经解读出来了吗?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不等鬼怒回答,门外便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
“因为她自己也隐约觉得这个推测并不能站住脚,所以她还在思考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鬼怒的眼皮抽动了一下,其他二人则望向门边。只见东云穿着休闲的白色便服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刚刚赶到,而他的身旁则是神色恍惚的星葵,双眼茫然地环视着这个华丽的空间。
“我来晚了,因为战力的缺失,烟灰那边开了个紧急会议,我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东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孩子也说要跟来,我想领着她外出也许会显得自然一些。”
“星葵,你终于醒了!”末喜冲过去环抱住她,“现在感觉还好吗?”
星葵也缓缓地抱住她的背,慢慢点了点头。
“你说3暗示假死者身份这个说法站不住脚,是为什么?”物哀追问东云。
“这个问题,鬼怒应该最清楚,因为她在推理完的瞬间就聪明地意识到了漏洞的所在。我只是代她回答而已。”
东云说着走到他们身旁,确认鬼怒没有因为他的打岔而发作后,低头看向那个标记。
“咏乐是被敌人的布偶引诱到这座会客厅的,换句话说,连她自己当时都不知道布偶的动向,因此她对这个陷阱的终点就在会客厅一事也毫不知情。这和她早就知道对方会留在会客厅、然后在这里遭遇陷阱并留下提示不同,她始终是准备不足的,很难在一瞬间想到要利用会客厅这个场景来作为解开提示的钥匙。
当然,我们没法用常人的应急处理能力来衡量她,她或许真能在一瞬间构思出提示但问题就在于,假如她能想出这种提示,那她应该也很清楚时间紧迫,要尽可能赶在被传送前留下信息,所以刻下文字的效率要尽可能地高。”
东云看向他们,比出了三根手指。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写下阿拉伯数字3,而不是汉字三?
我们都清楚,咏乐可以同时操纵多根丝线。用三根丝线同时写下一来凑成三的耗时,是绝对比只用一根丝线写下3要来得更短的。”
鬼怒闭上眼睛,表示她对此没有异议。物哀和末喜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说老大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物哀迷惑地问道,“这个解释也行不通,那我真的想不到要怎么解读了。”
东云自嘲地笑了声,摇了摇头:
“我也还没有好的思路。或许在这里呆一阵子能够启发我。”
见东云也暂时一筹莫展,末喜略显失望地低下了头,却发现星葵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咏乐留下的印记旁,蹲下身子直勾勾地观察着它。
“星葵,快过来,不要破坏这里的痕迹”末喜想把她抱起来。
但星葵却毫无让开的意思,反而指着那个数字3,看向了东云。
“为什么这个数字写得这么整齐?看起来好像湖面上的两座山。”
“这座破岛可没有山湖这些自然风光,乖,到我这边”
末喜尝试着把星葵抱到自己身边,一抬头却发现东云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随即又拧到了一起,仿佛听到了一段如雷贯耳的发言。
“镜像文字”他喃喃自语出这四个字。
镜像文字?
鬼怒随即也反应过来,她立即又回到咏乐消失的那个位置蹲下,从她消失时所面向的角度望向地上的印记。她随后又招呼其他二人,物哀和末喜轮流蹲在那个位置,疑惑地确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很快察觉到了异样。
咏乐消失的位置与印记两点间的连线并不与地砖的接缝完全平行,换句话说,假如咏乐要在那个位置、那个角度、往印记所在的位置写字的话,写出来的数字3理应也是和地砖接缝相倾斜的,然而他们所看到的数字3却完美平行于接缝,虽然离接缝还有一段约莫三厘米的距离,但的确能毫无违和地将它和砖缝视作湖面上的两座山。
咏乐是故意把印记的朝向写成这样的!
“时间紧迫,如果只是想留下个数字3的话,她直接保持和砖缝不平行的状态写就行了,还省去了校准的时间。”受到启发的东云有些激动地分析,“特意令3和接缝保持平行,说明这个状态本身也是一种提示她想要我们将接缝视作镜面,解读数字3镜面化后形成的文字!”
“原来如此,过于有限的时间不允许老大在地上留下足够完整的信息,所以她利用笔直的砖缝作为镜面,这样就可以只留下一半文字!”物哀说着解下自己伤口的绷带,挤压快要愈合的伤口,往自己的食指上蘸取了些许鲜血,开始在印记旁将镜像文字补全。
正如星葵所说,湖面上有两座山那么湖面里理应也有两座山的倒影。物哀就这样在印记所在地砖的相邻地砖上,保持和砖缝平行的状态,在离砖缝大约三厘米的距离写下了一个左右颠倒的数字“3”。
尽管两个完全对称的数字3之间存在共六厘米的距离,但当时时间有限,咏乐很难做到紧贴着砖缝写下文字,所以这种误差完全可以理解。在他们脑海里,已经自动将两个数字拉近、拼合到了一起。
这样一来,阿拉伯数字“8”就浮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8这就是信息。”末喜有些不解地小声道,“又是个数字,这回又要怎么解读”
“8不是数字,而是代表着一个布局。”东云看向鬼怒,“亲身经历了那个事件的鬼怒应该会很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是南部迷城区,第二中枢塔周边的地形。”
鬼怒平静地答道。
“以轻轨南部中央大厦站为中心,周边六个站和其正好能够连成一个数字8,第二中枢塔就藏在这个8之中。”
“可是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是的,所以咏乐想要告诉我们,关于第四中枢塔的确切位置,也在日月双塔所构成的另一个8状结构上。还记得吗?当时关于第四中枢塔的信息被误传到朱槿手上,叛徒代理人却成功利用鬼哭桥的机关化解了这次危机。
换句话说,莫比乌斯环这个提示对这两座中枢塔同时适用,而咏乐发现,它们很可能都位于一个8字形的莫比乌斯环上。”
东云打断物哀,接在鬼怒之后宣布这个令人激动的信息。
“这就是咏乐想传达给我们的信息。她破解了第四中枢塔的准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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