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中三位上师如何定计,庄生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此时正在房中把玩着唯一的一件法器,那个朱红色葫芦。
经过他的法力祭炼,这葫芦运使已然随心,其内蕴含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空间,虽然小了些,但还能勉强当做储物法器用。当然,最合适的用途还是存放丹药。
之前他在养气境只能一粒一粒的取用丹药,今日才算是清点一番,明白了他的家底,只能说金丹真人不愧是金丹真人,拥有的资源不是他能想象的,以培元丹为例,他先前半年便已用了近百粒,如今竟然还有数十粒之多。
“这数十粒培元丹如今对我已没了什么大用,不如送给王桄这小子,也能助他尽快突破养气境,只是该寻个什么借口好呢。”
庄生正在心里暗暗盘算,却不防突然听到一阵杂乱之声传来,开始大多听不太清,离得近了却是传来一阵谄媚之声:
“刘师兄,您放心吧,我拿性命担保绝不会看错的,那姓庄的小子手里有一朱红色葫芦,里边却是放了不知多少丹药,他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哪里来的丹药,我看定然是来路不正,早就看他小子不像是什么好人!”
庄生叹了一口气,果然,麻烦还是找上了门。前些日子,他服用丹药时有些疏忽大意,被那白云观中一位名叫马横的道人给瞧了见,这马横道人为人奸诈,平日里便仗着刘执事家奴身份狐假虎威,没少欺负他们这些小道士,如今看到了珍贵之极的丹药,哪里还肯放过?
当即便向庄生索要,庄生哪里肯给,立刻便回绝了他,其人自是一番威胁恐吓,却是不敢动手,见庄生始终不就范,恼羞成怒的便走了。
之后庄生一直等着他的手段,结果这马横并未立刻动手,反倒是隔了几天才有所行动,令他颇有些意外,不过也无妨,从那天开始他便做好了准备,这丹药来路清白,量他们也不敢拿自己如何。
庄生不知道的是,那马梗当日看到他手中的丹药,心中却是起了贪念,想要瞒下其他人,自己独得好处,结果却被他的凶悍所震慑了,心中有了怯意,退去之后又深觉丢了颜面,思虑再三,这才收起心中的贪念,把这事告知了刘师兄。
咣当一声,房舍的门被狠狠地推开,刘师兄一马当先的走着进来,身后跟着数人,最前方的便是马横那趾高气昂的身影,其人一脸得意的望着他,当先开口说道:
“姓庄的,如今刘师兄来了,你还不快赶紧交出丹药,再老实交代从何处得来。”
刘师兄也开口说道:“不错,庄师弟你无缘无故有了这许多丹药,确实可疑,还是先将这丹药交给师兄,然后再随我去和诸位执事说个明白吧。”
说罢便指使身后几人上前拿人,庄生见状不由一哂,倘若今日自己还是养气境,任由着被他们拿下,还真说不好被他们栽赃个什么罪名。
一挥袖袍,法力涌动,顿时生出一股劲力,上前的几人控制不住身体,纷纷向后倒去。
“怎么可能?”
“不好,他已突破凝元境!”
马横心中大骇,哪敢和凝元境修士放对,急忙连滚带爬的向后躲去。
刘师兄见状眼神一凝,同样运转起法力与庄生形成对峙。
“看来庄师弟得到丹药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了,却一直隐瞒不报,果然居心叵测,莫非是那魔门的探子,想要借此潜入太一宗?”
庄生哈哈一笑,说道:“我却是不需向刘师兄你解释什么。”
说罢,便欲起身。
刘师兄顿时神色一紧,赶忙从怀中取出了数张符箓,捏在手中,作势欲发,同时口中厉喝道:“庄长生,你还敢动手不成。”
庄生表情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说道:“刘师兄不是要我解释吗,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却不是向你,我要去见三位上师。”
刘师兄大感不妙,这庄生竟然敢去见三位上师,可见心中自有其底气在,况且,只要见到了三位上师,这丹药来路不管正不正常,哪里还有自己的份?当下就想强行动手。
“哼!”
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刘师兄脸色大喜,庄生却暗叹倒霉,这来人不出所料自然是白云观中的刘执事,同时也是这刘师兄的父亲。
刘执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先是向刘师兄点了点头,接着一脸冷色的看向庄生,说道:“魔门奸细胆敢潜入我白云观,立刻束手就擒,否则莫怪我下手狠辣。”
语气刚落,竟是不等庄生回话,当即全力出手。
好果决!
庄生心中一惊,这刘执事比他想的还要果决狠辣,这是要为了些丹药直接置他于死地,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还会为他这个小道士喊冤?
不管如何,庄生绝不是束手就擒之人。当即全力运转法力,向前方涌去,试图减轻刘执事的攻击,同时,在体内运转幻形法术。
刘执事看到庄生企图反抗,不由轻蔑一笑,凝元境与筑基境相比,单论法力便是天差地别,更何况他还修炼过不少法术。
果不其然,庄生的法力被一击而溃,刘执事法力所幻化的大手不管不顾,径直向庄生抓来。
眼看就要被擒,庄生的身影突然消失,法力大手抓了一个空,刘执事先是一惊,随即冷静下来,他修行多年,斗法经验颇为丰富,立即判断出庄生并未遁出房间,应该是使了个障眼法,故此再次运起法力,伸手向前一指,顿时,一柄小小的法剑从其腰间飞了出来,迎风便长,化作与平常剑器一般大小时,狠狠向庄生所在方向斩去。
却是这刘执事看庄生颇为滑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寄出了他的本命法器,想要毕功于一役。
庄生看那法剑向自己斩来,锋锐的剑气刺的他皮肤生疼,催动起最后的法力想要抵挡一二,却被轻易斩开。
还是大意了!他低估了丹药对于这些人的诱惑,也还是受到了前世的影响,觉得生死之争离他很远,却忘了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动辄便分生死的。
难道便要死于此处?真是不甘心!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一声大喊:“住手!”
同时,另一柄法剑飞来,与先前的法剑战作一团,难分彼此。
刘执事被坏了好事,当即大怒,看向门外,喊道:“是谁?出来。”
“刘师兄倒是好大的威风,竟然敢随意对观中道士下杀手,莫非忘了规矩二字吗?”
只见门外走进两人,当前的正是素与庄生亲近的王执事,后者却是庄生的好友王桄小道士。
见到二人,庄生心中一暖。不必说,定然是王桄看见有人找自己麻烦,便颇为机灵的去搬救兵了,如今却是救了自己一命。
王桄一进来便看见庄生倒在地上,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冲过去,将死里逃生的庄生扶了起来,仔细打量,似乎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搀扶着庄生向王执事走去。
刘执事本想要阻止,却被王执事气机锁定,不敢妄动,只是语气冰冷的说道:“王师弟,你这是要庇护魔门奸细?”
王执事脸上也不见了平常的和善,说道:“庄长生是我亲自带回的观中,我绝不相信他是什么魔门奸细,况且,是与不是,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不如我们去拜见三位上师,请上师定夺此事。”
刘执事已然明白事不可为,也无法拒绝这个提议,只能不情愿的同意了。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白云观深处,三位上师清修之地。
三位上师正全力准备降妖事宜,如今被打扰了,心中自然有几分不悦,不过他们修行多年,养气功夫自然不错,面色却是不露分毫。
张洞上师直接开口问道:“你等一行人吵吵闹闹到我这处,说是什么有魔门奸细,到底出了何事?现在详细与我说来。”
刘执事抱拳行礼,抢先说道:“回张师叔,我白云观中修行道士庄长生,几日前被人发现身怀大量来路不明的丹药,我怀疑其是魔门奸细,意图通过白云观混入上宗,今日前去询问,这庄长生竟然悍然反抗,其修为更已是凝元境,之后王师弟赶来,却是与我动手,不许我拿下这庄长生,无奈,只能寻三位师叔做主。”
庄生冷眼旁观,这刘执事倒也有几分舌绽莲花之态,不仅隐瞒了他独吞丹药的企图,还倒打一耙,听来倒像是自己和王执事的不对了。
张洞上师人情练达,哪里听不出刘执事的话中有颇多不实之处,当下也不表态,只是将目光移到庄生身上,淡淡问道:“庄长生,你有何解释。”
庄生稍稍整理衣冠,接着一脸坦然的向前一步,向三位上师作了一揖,说道:“回上师的话,弟子这里确实有不少丹药,但却是门中前辈所赠,与魔门毫无关系,刘执事说我是魔门奸细,不过是贪图我这些丹药罢了。”
刘执事勃然大怒,道:“我岂会贪图你一个小修士的丹药,况且,在这白云观中你无亲无故,又有哪位前辈会赠与你丹药?我看你不过是临死挣扎罢了。”
接着转身向三位上师说道:“师叔,这姓庄的小子满口胡言,不若先拿下废了修为。”
张洞上师不置可否,倒是旁边的陈远上师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是门中前辈所赠,这位前辈是何人?”
庄生答道:“约在半年前,弟子去道观东的无名小山玩耍,遇到了一位前辈,据他所言乃是上宗金丹真人,在此清修,临别前赠予了弟子一道法术和一些丹药,根据弟子后来在观中打听,其人身份似乎不假,若其果真如刘执事所说,乃是魔道么人假扮,那却是弟子一时受了蒙骗。”
在庄生说道白云观东侧无名小山时,在座的众人心中便都明白了,刘执事更是一脸铁青,却也不敢再坚持说庄生是魔门奸细,同时心中暗暗不忿,一个资质普通的小道士,凭什么得了金丹真人的赏识,真是天道不公!
张洞上师语气亲近了些,说道:“你说的不错,前些日子确实有一位上宗的石真人来此清修,你能得金丹真人的赏识,乃是天大的造化,日后若去了上宗,定要好好感谢才是。”
接着又对其余众人说道:“那丹药乃是石真人所赐,和魔门毫无关系,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你等退下吧!”
众人起身行礼告退,刘执事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当即领着人先走了。
王执事恢复了往常的和善笑容,拍了拍庄生的肩膀,说道:“你小子不错,能得了金丹真人的赏识,说不得日后也有几分修成金丹的希望。”
接着语气一转,面容有几分严肃:“姓刘的小肚鸡肠,你日后还需小心谨慎,在观中他不敢再出手,出了白云观可就说不定了。”
庄生点头应是,随后郑重的对王执事行了一礼:“今日若不是王叔,小子我恐怕性命不保。”
王执事道:“不必说这些,不过有一事你需要注意,三位上师决定三日后外出降妖,白云观中凝元境、筑基境修士皆需随行,对付一些小妖,你如今怕是也逃不过,不过你没有对付妖兽的经验,切记不可莽撞。”
见到庄生点头应是,便飘然离去了。
……
陈远上师道:“这庄长生跟骨普通,资质平平,怎会得了金丹真人的赏识。”
杜存上师道:“也许是金丹真人眼力高于我等,也许不过是其随手游戏之作,金丹真人的手笔,我们又哪能揣测?”
陈远上师叹了一口气:“说的不错,金丹真人的手笔,确实不是我等能揣测的。不过,我等是否要照顾这庄长生一二,也好结个善缘。”
杜存上师道:“不妥,石真人临走前并未与我等提及此人,若是特意照顾,反倒可能违背了真人的本意,不若便顺其自然吧。”
此时,张洞上师轻抚胡须,微微一笑:“便差人将我这本《符箓初解》送予其人,如此可好?”
杜存、陈远两位上师略一思索,便纷纷点头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