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澂渊上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江城郡守贪污的证据摆在了堂前。
参与贪污之人受到了重罚,江家自然也不例外。
小皇帝失去了江家这一财源,可谓是元气大伤。
至于那失去的半块虎符,被小皇帝以维护边塞稳定的名义赐给了边塞守卫的大将军肖清。
将军府一家历代归顺于君王,忠贞护国。
谁不知这一举动看似是为了家国社稷,实际上是为了瓜分景澂渊手中的权利。
景澂渊看起来却也丝毫不在意,像是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转眼间,就到了立冬时节。
这一日,皇帝要穿黑色的衣服,骑铁色的马,带文武百官去北郊祭冬神。
还要赐百官以冬袄,抚恤孤寡。
往日里御衣房给景澂渊的冬袄也是象征着尊贵的黑袄。
可这次,仅仅是给了一件紫色的冬袄,至于是何人指使,自然不言而喻。
立冬当日,景澂渊并没有像往日一般穿着黑袄,而是就穿了御衣房送来的紫袄。
紫色的华服穿在他身上,看上去竟比黑色更加高贵。
而站在他身侧比他矮半个头的小皇帝,看起来气势全无。
小皇帝沉默,纵身上马。
景澂渊这次并没有带着他那匹汗血宝马,而是坐上了马车。
因为此次出行,他还带上了小饕餮。
小饕餮知道此次出行意义很大,它一直乖乖地缩在了景澂渊的怀里没有动。
景澂渊也坐在马车上给它顺着毛。
距京城六米处的北郊,一切祭冬神的准备都已经做好。
两个火把高高的立在了祭品的两端。
七十个童男童女在一旁唱着《玄冥》之歌。
小皇帝上前,走到了祭台中央,将手中的香火高高的举起,嘴里不知鼓囊着念些什么。
景澂渊抱着小饕餮立在旁边,他轻轻抚摸着小饕餮,眼睑未抬。
与其做这些假把式,祈祷一些虚无缥缈之物,不如先想想如何轻徭薄赋。
祭冬神之后,小皇帝就会带着众人回宫。
一天的功夫也不过是耗费在了祭拜之上。
当然,回宫之后,为了显示皇帝的宅心仁厚,还会赐予大臣们许多赏赐,给予那些孤寡老人以抚恤之物。
这才算是立冬一天的圆满结束。
就是不知那些赏赐,到达那些老人那还剩下了多少。
景澂渊在祭祀开展到了一半时候,就带着小饕餮寻了个借口出来了。
这一片处于北郊,绿油油的菜地铺满了一片,远处的暖阳撒下来,照得人心情舒畅。
风吹草低,见牛羊。
小饕餮开心地想要在旁边的稻草地里打滚。
景澂渊也随着它去了。
轻轻的暖风亲吻着他的脸庞,裹挟着青草的清香。
他也好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可,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就涌现出了许多佝偻的身影,他们蹒跚地走着,费力的采摘着这片稻田里的粮食。
还有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一旁挥舞着马鞭,粗壮的绳索在空中发出了瘆人的声响。
小饕餮在稻草堆里被惊醒。
它起身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只见到不远处一个黑壮的男人挥鞭的同时,还对着那些在菜地里劳作的老人大骂。
“一个个是不想干了吗?不相干就早点滚回去,我可没空给你们收尸。”
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小饕餮看懵了,它跑进景澂渊的怀里,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景澂渊摸了摸它的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人利用了孤寡老人的老无所依,来给自己行使廉价劳动力。
景澂渊弯腰,对着前方一个老人想要询问更多时。
景澂渊还未开口,老人便好像读懂了他想询问的话一样,嗫喏了两句,又慌忙地跑走了,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不远处那个粗壮的男人,突然大叫了一声,朝着田里的一个老人挥舞着鞭子。
就在鞭子快要打到老人身上时,景澂渊一脚将那个男人踹倒在了地上。
粗壮的鞭子挥动着,最后竟然落到了那个男子自己的身上。
男人吃痛的大叫,刚站起来想要教训那个踹他之人。
就瞧见了景澂渊那阴冷的眼神,原先要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中。
“滚”
他望着眼前男子那华贵的衣裳,知道此人必定是富贵人家。
他不敢招惹,只好放下狠话,然后悻悻地跑走了。
那个男子走后,其余的老人并没有表现出欣喜之态,反而满脸愁色。
最开始景澂渊想要询问的那个老人突然跪在了他的面前:“这位少爷,求求你行行好,不要讲此事报给官府。”
小饕餮乖巧地从景澂渊怀里跳了下去,景澂渊用空出来的双手将老人一拖,想要将老人扶起来。
老人却不肯起,甚至他身后的所有老人都跪了下来。
景澂渊沉默了,他没有说话。
那位老人接着说道:“我们这些人一把年纪了,膝下也没有孩子养老送终,皇上每年发放的那些抚恤金,我们从来也没有见着影,若是不在此地干活,我们这些人怕是会活活饿死了。”
“求求公子不要报官,给我们这些耄耋一条生路吧”说着还朝着景澂渊磕了个响头。
景澂渊依旧沉默无语,他将老人们扶了起来,留下一句“我不会说的”就抱着小饕餮转身离去。
一路上,小饕餮看出了景澂渊的心情不好,它呆呆地趴在景澂渊的怀里没有烦他。
不知过了多久,小饕餮头顶上突然传来景澂渊的一声叹息。
“你说,这真的是太平盛世吗?”
小饕餮抬头,景澂渊眼里的东西它看不懂。
它知道景澂渊待它一直很好,可它也知道,在众人的口中,景澂渊一向是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从未有人知道他心中还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那一面藏着江山,藏着社稷,藏着贫苦百姓,藏着他对太平盛世的所有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