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是谁呀？”

李斯在床榻听到外面的响动，大声问道。

“是朕！”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房门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李斯被惊得欲要魂飞魄散。

“陛，陛下！”

情急之间。

李斯就要挣扎着起身，却又因用不力气，摔落在床下。

“父亲！”

随后而至的李由喊了一声，赶忙前扶起。

此时已经明白过来的李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

“陛下！”

“我父虽然对不起陛下的看重，辞官归隐，但我父已经尽力了。”

李由义愤填膺。

李斯见状，一边猛咳，一边阻拦道：“我儿，别说了！”

“别说了！”

但李由只是悲愤的看了一眼李斯，咬牙坚持着，要将心里话一吐为快。

“实在是二世皇帝不听劝告，再加权阉赵高。”

“我父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若是长公子尚在，我父定然能辅佐长公子兴我大秦。”

说完，李由拜伏在地，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对此。

嬴政面无表情，只是眼中寒光更加冷冽。

“你是在怪朕？”

李由依旧是那副拜伏在地的姿势一动不动，语气平静地回道。

“李由不敢。”

嬴政冷笑了一声，斥李由了一句。

“你已经在怪了！”

随后，嬴政将目光放在了李斯身，问道：“你呢？”

“李斯，朕的好丞相。”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李斯苦笑着摇头，回道：“臣，无话可说。”

“臣因一己之私利，篡改陛下所下诏书，以致长公子扶苏自刎，将军蒙恬被赐死。”

“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秦！”

李斯的声音虽然稍显微弱，但却如同雷鸣般在众人耳中炸响。

此刻。

李由一脸的不敢置信，泪流满面地问道。

“父亲，这是真的吗？”

“您才是那个祸国殃民的权奸！？”

李斯点头，咳了两声，肯定道。

“不错！为父确实是做错了事。”

“那诏书是我和赵高合谋立下的，令长公子扶苏自刎是赵高出的主意。”

“我本想着公子胡亥即位后可以保住我丞相的位置，但我没想到那赵高竟然隐藏的那么深！”

“他太可怕了。”

“我不想亲眼看着大秦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便带着你辞官归隐。”

李由瘫坐在地。

他的信念崩塌了。

那个在他心中无比伟大的身影正在慢慢消散。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法家第一人！你是助始皇帝一统天下的丞相李斯！”

“为什么啊？”

李由崩溃欲绝，掩面痛哭。

李斯脸满是苦涩，但眼下懊悔已是无用，他看向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嬴政，哀求道：“陛下。”

“微臣，死不足惜。”

“但，我儿李由是无辜的呀，他对大秦一向忠诚。”

“微臣甘愿赴死，只求换取我儿一命。”

嬴政陷入沉默。

片刻后对着李斯问道，“你说，若是朕杀了你，你儿李由会不会由此痛恨朕？”

李斯一愣，旋即从床扑了下来，连连磕头。

“陛下，我儿万不会怨恨陛下。”

“他不会啊！”

“陛下，求您了，看在李斯为陛下操劳这么多年的情分放了我儿吧。”

李由此刻也回过神来，连忙扶起李斯，哭喊道。

“父亲，你别再求了。”

“秦法不可乱！”

“李由甘愿随父亲一同赴死，以赎父亲罪过。”

嬴政拦住想要劝他的朱雀，淡然道。

“真是好一副父子情深！”

“可李斯，你在篡改朕的诏书之时有没有想过我大秦百姓的儿子？”

“有没有？”

到最后，嬴政俨然已经变成了质问。

此时。

李斯心中已被懊悔彻底填满。

回想这一年来的煎熬，他真的觉得天道有轮回。

他一年前为了手中的权利篡改了始皇帝的诏书，一年后却又因为自己亲手推皇位的胡亥而辞官归隐。

现如今，更是可能身死族灭。

当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想到这里，李斯也就不再挣扎了，当即拱手拜下，道。

“陛下，微臣铸成大错，确实罪无可赦。”

“微臣任凭陛下处置！”

“无论如何，微臣都将毫无怨言。”

李由也是再次拜伏在地，坚定道。

“臣李由，甘愿听凭陛下处置以赎罪！”

嬴政淡漠道：“很好。”

“既如此，那李斯就贬为庶民，入朕之智囊署成为吏员，永远不得升迁。”

“你李斯好权？”

“那朕就要让你成为被任何人都能呼来喝去的吏员。”

“无权，但又要耗尽心力。”

说完，嬴政又看向李由：“至于李由。”

“打入死士营，生死有命！”

李由闻言当即大喜，顿首在地，感激道：“臣，谢过陛下天恩！”

李斯欲言又止，但在最后一声叹息后，亦是拜伏在地，道：“臣李斯，谢陛下天恩。”

也罢，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进了死士营，但终究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身犯的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能求得如此宽恕已经很是不错了。

他不想，也不敢再触怒皇帝了。

只是他今后注定是要在痛苦中度过了。

必须要让皇帝出了这口气才行。

否则死士营虽然能戴罪立功，但若是皇帝硬压着不让出营。

那李由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李斯啊，李斯。

争了一辈子，也勾心斗角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是个吏！

连官都不配！

当真是报应啊！报应！

活该！

不忠不义之徒就该如此下场！

陛下！李斯来赎罪了！

李斯在心底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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