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逝城内,坊市的分布,多少有些大宋东京城的味道。
即在分区上,不像唐时长安城那般明显,换个词语来说,就是混杂。
这里的街景并没有太多的可浏览力,倒是佛逝本地的小吃,得以让人驻足而看。
多瑙当然没有亲自陪同李贤到往城内的使馆驻地,两国相交,重要的便是对等。事先的紧急出城,多少都有些破格,至少在占城国的官吏看来……
多瑙没来,但将李贤等人送到使馆驻地的其他占城人却不少,其中就有近两千的守城将士,及无数往来看热闹的占城国百姓。
只是让李贤颇为意外的是,处于佛逝城北的使馆之地,竟另有一国真正出使的使臣,比之前一步来了。
“小郎,打听过了,对面的院落里,住的乃是李朝的使臣。只是这群李朝使臣,到来已有五六日,却一直没有得到占城国国王的召见。听传闻是占城国国王偶感风寒,暂时没有时间接见。于之见过的最高官吏,也不过是占城国鸿胪寺卿。”
这哪是没时间,分明是占城国要把李朝来使晾着的节奏!
李贤坐在使馆院落内破旧的桌椅上,听着屁股下传来的吱吱声音,眉毛扬了扬,过了半响,才对下首站立的曾波道:“试着和李朝人接触下,看看他们来占城国是何目的。另外,杨唯留在佛逝的主事人是谁?让之来使馆见我,我有重要事情安排!
此外,给甄谙传话,让之帮我管理好入城的宋人,尽可能使之聚集在一起,要真的遇到什么事了,也好有个照应!
再令城外驻守的海师将士们,自明日开始,每日于港口之外进行水面演戏,主要是把气势打出来!”
李贤的安排可以说一环套着一环,心中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有了李朝使臣在此,看之对待的态度,他对接下来和占城国的谈判信心增强了不少。
要是真有一日,宋人的脚步能踏的更远,大宋的海师也能成为海外诸国敬重的存在,那就不需要他主动提出谈判,相应的国度也会主动找上门,并以大宋的利益为主。
“琼海海师,东海海师……还远远不够,今次回去后,当向朝中建议,看能不能弄一支专门从事远洋作战的海师,并于海外当前的诸多无主之地设立海师基地,如有可能在一些富饶肥沃之土地,可以大宋海运府的名义,以行买卖,变成大宋的海外粮草。”
李贤为自己的想法默默点了个赞,感觉离着自己心目中的海洋战略更紧了一步。
前者方面,其实只要能说通寇准,就会好办许多……再于后者,让大宋于海外修建军事基地,并占有或赎买无主之地,不仅做宋人的第二故乡,更使之为大宋本土提供资源,就显得有些漫长了……
这种问题,李贤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考虑,现在重要的便是于占城国停留的这几日,切实改变宋人于此的现状,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待曾波带着那叫赵衷的男人来到临时驻地,李贤再一详细温煦后,忽然计上心来。
“占城国三师之一的太傅,亦是占城国兵马大元帅杜罗安和宰相多瑙并不是多么和睦?且此人极度自大、又有些好财?连带着于真腊于去岁的几次大败,都是此人造成的?
但因之乃是占城国前国王的托孤重臣,于之占城国内的地位不仅举足轻重,且更是当下占城国王的敬重之人?”
李贤喝着佛逝本地略带苦涩的清茶,把这叫杜罗安的人的性情和履历认真想了一遍。心下明白,若想在佛逝的几日内,办成一些事,这位杜罗安显然是个非常合适的突破口。
好才,好大喜功……和这种人打交道,只要找对了方向,必然事半功倍。
下南洋的路程尚远,想要智取占城国的一些事情,用些手段也是必须的。
当日夜里,数个宋人商贾拉着几大马车的货物,来到了太傅府……
次日一早,占城国国王召见的消息尚未传来,李贤的住处外,却迎来了李朝的官吏。
“是李朝今次来往占城国的主使,此人亦姓李,据说乃是李朝当下皇帝李公蕴的义子,小郎是见还是不见?”
李贤刚好海运府舶司府,此两府今次同行的官吏,于驿舍之内研讨完,接下来航队的路线和安排,就看到曾波由门畔而入,于之耳畔小声汇报道。
李贤的脚步向外踏去,远离了内中商议的声音,到达了院中的树荫之下,而在于四周,乃是同抵城中的海师将士,正于周围不断巡视。
严密的安保下,除了从正门进,连一只蚊子也休想从空隙里钻进来。
李贤侧耳听着外面的人声马车声,旋即转过头,淡然道:“既是李朝人自己寻上来,那就见上一见如何?况且如你早上于我所言,这李朝人来此,大概率也是试探占城人态度的,看来安南之地,战乱将起,恐将持续更长的一段时间。李朝人主动寻了上来,使之为李朝皇帝带句话,恰也正好!
就算安南未来如何乱,我们要保证的即是我大宋于此的利益绝不能乱,其实吧,一个和平的安南环境,更符合我大宋的海贸发展,但若真的牵扯上战争,其实另有其他的路子可走的……”
李贤口中的“其他路子”,不是别的,正是军火。当然,这里的军火带着广义意思,可以是海上作战的船只,也可以是利器……只是在没有彻底的防备机制下,让大宋做军火买卖,多少有些不保险。更为关键的是,要看李朝的执政者,于大宋的态度和关系如何?
要是李朝全面倾倒于宋,甚至于乐意成为大宋的一路,那就是支持他拿下占城,乃至真腊,又如何不可?
带着这种试探的心里,李贤让曾波遣人将李朝使臣请了进来。
让他有些恍惚的是,这位出使的李朝使臣,亦为李公蕴的义子,竟是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而且说得上一口流利的汉话。
“鄙臣工不为,见过宋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