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问:朕以你为海运使,负责海运一应事务,不论过往,今次这海贸和海上安保协议,可由让大宋失利之处,又何意为利?不告而制定,你可知罪?”
李贤躬身,答道:“官家不以臣卑鄙,使臣为海运使,乃臣之荣幸,臣未得官家和朝中之命令,先行制定协议方针,还请官家恕罪!
言及利处,臣有辩解,海贸之协议,有助于将大宋的商品货物,顺利卖向海外之地,再无外邦剥削之忧……进而,凭着大宋的先进手工业技术,还有外邦的大规模需求,能聚世界之财,于大宋。
由大宋提出,那大宋就是倡导者,就是规则制定者,只要把握好海贸的度,海贸之协议,就完全是福国利民的协议。
至于海上安保之协议,一是在外邦资金的支撑下,大宋的海师建设,内部投入不用太大,就可以实现海师的强大。
二是安保协议,让大宋海师师出有名,可以维护宋人于海外的安全,震慑海盗,震慑南洋诸国,让我大宋的国威远洋四海之地,我宋不仅要做陆上霸主,还要做海上霸主。
三是海外之海师,于安保协议之下,迎四面之地,可以在战斗中增强战斗力,以便来日,由海上之路,收复燕云十六州,我华夏之故土……”
说到最后一点,李贤主动把声音放低了些。
等海师强大起来,再寻觅好时机,由海陆直捣辽国海岸,再与陆路回合,收复失地,是他在当日“蛊惑”张业,以请命皇帝筹建造船厂时,就有的想法。
这种机密之事,当然没必要搞得人人皆知,但皇帝遣人以奏对,还是要把这个方面说出来的,否则等来日,便是欺君之罪。
雷允恭点点头,没有坐下。面前李贤的任何对话,他都记在脑海里,这些话等回了东京城,自要禀告赵官家。
他咳嗽一声,又道:“官家问:朕听说你在南洋一批李唐人,欲帮之在南洋建国?其中之条件,朕也看过了,但你如何保证,在朕助之以后,大宋能得到里面的回报?且又如何能保证,对方于大宋永不会为敌?”
李贤继续对答道:“回禀官家,微臣选择唐乡会之成员,实则观察了很久,其之于南洋了解甚多,可以信也……臣且言之另一件事,我大宋有中原沃土,自看不上海外的贫瘠之地,但这些贫瘠之地,皆是资源,甚至富有金银矿藏,于今日,我大宋没有时间和精力拿下这等无主之地,到后日,自会被其他国度拿下。
到那时,恐我大宋之子孙后代,会埋怨前人。还不如,让宋人和唐人联合取之,两者皆属于华夏子民,同宗同源,共同开发之地。并为这蛮荒之地,实行仁义教化,以显示我大宋之仁义之国。
且唐乡会先期管理成员,只占少数,有我宋人被送去,自会实现人口增长。这些宋人,无论怎么发展,都还是宋人,官家将轻松的海外一属国。经过发展,南洋之国与之只是交往的一部分,但之经贸自和大宋紧紧相连。
内中的条件,对方若不能投之以回报,是之违反协议在先,我大宋自可征讨之,并可以处之以贸易之战,建立新的合作者。如之条约中要求的,新唐国之黄金,必须储备于大宋,自不可还之,这便是能保障新唐国不会不守约和敌对的代价。
为表新唐国的忠诚,对方已支付万两黄金,将直送开封……
扶持一海外之地,有利于宋,微臣奏请官家明鉴!”
……
这场一问一答的诡异奏对,共持续了半个时辰。
时间看似不长,但面对雷允恭代问的任何一个问题,李贤都要绞尽脑汁的回答。
这场奏对,事关大宋未来的海外开放程度。其中,明白朝中对于海贸发展的担忧,既而会破坏大宋的农业经济,李贤还专门告之以“度”。这个度是个关键,但至少现在,还是由朝廷紧紧把持着,相信等未来海运模式成熟后,这个度经过实践,会最终被确定下来。
雷允恭听后,显得比李贤还要轻松,他笑着安慰道:“李家小郎见谅,咱家也是公事公办。内中的回答,李家小郎回答的有理有据,咱家相信官家一定会明白的!尤其今次小郎带着船队,由南洋带回来的那么多的金银,尤其老甄的那些收获,不论官家,还是朝臣,都应该难以拒绝的!”
李贤的脸上却没多少喜色,装作担忧的摇了摇头:“大宋以农业为本,自去岁开的口子,朝中诸公担忧大宋之农业出现乱子,本无可厚非。连李某有时也会担心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农业乃是国家之本,只有农事发展上去了,百姓才能吃饱肚子。
所以,在海贸发展的未来,必须保证现有的粮谷产量不变,尤其琼雷之地作为海贸的前沿,亦必须起到带头作用。
这便是一个度!
且李某去了趟南洋才发现,不止是大宋有能种麦子和水稻的肥沃土地,南洋之地也多这等无人耕种的土地,李某有想法,以海运府为主,以钱财租用,另为大宋提供更多的粮食。此事,也将成为海运府未来一段时间发展的重点……”
朝廷的议论,雷允恭自是听到了。
他未曾想到,赵官家没问,聪明的海运使李贤不但直面问题,还给出了保证和解决方案。
看来面前之人,是想让之把这些话,传到赵官家耳中。
雷允恭淡淡一笑,说道:“小郎于南洋,还忧心国事,官家知晓,自会高兴。农事为本,小郎可比朝中的很多人看得清,官家定然也会安心!
只可惜咱家明日即要随礼部官员和诸国使臣回往东京,否则还真想听听小郎于南洋事迹。若有一日,咱家也能随船去南洋,看看外面的国家,那就更好了!”
李贤心里一松,雷允恭显然明白他的意思,他邀请对方重新落座。内心暗道这年过三旬的宦官,竟还有一个远洋梦,着实不易,道:“雷公有此意,李某就扫船相迎了!”
雷允恭很有自知之明,摇了摇头:“这次出宫,也是官家特别叮嘱的,如今皇子年幼,尚需要人从旁照料,咱家以后可能很少出宫了。”
雷允恭又问道:“对了,小郎已快弱冠了吧?尚有字否?”
听之说到表字,李贤刚对皇子的满腹疑问消失了,他还有几个月就满二十,老爹没赐字,也没人关注,难道这位宦官有什么想法?
看李贤的神态,擅于观察的雷允恭就知晓实情了,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张黄纸,笑道:“这是官家赐予小郎的表字,还请小郎收下!”
赵官家赐予的表字?
还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
李贤缓缓展开,只见上方写着两个字:鹏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