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知府便看因为太胖,连走路都有些艰难和缓慢,但实际行动却不赖。
只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几十里崭新的马车,还有大队被调遣而来的州兵就到达了面前。
在之诚挚的邀请下,重新装车并清点完成的车马队伍入了洪州城,加以修正。
过去一月半内,连续的行进,加上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属实让人疲惫不堪,而在入了坚固如铁、且守卫加倍的洪州城后,所有的困意几乎在眨眼间就到来了。
李贤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应对接下来的一段路,随行的侍从们,同样需要休息一样,来护卫接下来的一段路。
这一停留,便是三日。
即至来到洪州城的第四日的清晨,上百侍从连带着一百多名骑着马匹的洪州州兵,再次启程。
有了洪州之事,后面到达相邻的黄州,即至舒州,再过庐州,最终到达应天府南京的路上,每到一地,都会有州兵负责交接护送。
顺利抵达应天府已是初秋来临,从琼州出发的两月半了。
北方的秋日似乎要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无论是大道,还是过路的树木风景,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让李贤颇为安心的是,家眷自水路而走,比之陆上的行走的时间,还要早半个月抵达。
长长的车队并没有踏入南京城,而是于码头之上,交接给了东京重新调来的禁军及护送太监。
这位太监对李贤来说,还是个熟人,只是这个熟人淡出视线太久了。
内侍铁冶,
曾第一次带李贤入皇宫的一个人,也是李贤第一个有好感的太监。
“铁公,李某有礼了!”
看着船岸边,铁冶斑白的头发,还有那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不苟言笑的脸,李贤笑着拱了拱手。
似乎也是许久未见故人的原因,也似乎是感慨人生过得好快,铁冶脸上的神情略有动容,面向李贤回礼道:“十数年不见,李小郎君风采依旧。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又能在东京见面!”
“东京见!”
目视着铁冶上了大船,目视着装着满船金银珠宝的船只起航北上,李贤这才拉着跟随他行走了两月多的老马,同旁侧的罗飞点了点头。
然后,骑于马头,也不着急,缓慢往南京城而去。
自大中祥符七年,赵官家降临南京城,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
三年的时间内,南京城的皇城和城郭多次经过修整扩建,面积和繁华程度,已经丝毫不弱于西京洛阳。
无论是人流,还是往来码头的货物,都让人惊叹此地的迅猛发展。
而若是将时间再往回推八年之久,那是李贤最近一次路过南京城,当时的南京城,面积不足现在的一半,更别说人来人往的繁华程度了。
只是漫步间,望向了城墙处的赵家商行和赵家食肆,才感受到了点熟悉的亲切。
他尤记得,当年路过此地时,这两处赵家产业就摆在这里,现在依旧在,只是内中的管事和伙计却换了一批又一批。
应天府是有李家的宅院的,就在宋成县南京城内。这处宅院是前岁,兄长李志于南京任职时,李母让南京城内的赵氏商行打点买下的,后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地点就在城内应天府书院不远的街巷内,这里乃是南京城内,最为清幽之处,多为文人或是学生居所,显得书生气十足。
与之相邻的另一处街区,则大为不同,乃多是应天府内的达官显贵的住处。
自赵官家将应天府升为南京后,本地的官吏便忽然增多了不少。为了便于区分,当初的城市规划者,很容易地将两个街坊分开而来。
李贤走的是西城门,所以径直路过了应天府书院,此时又被称作为南京书院。
南京书院恢弘大气,随处可见扎着头巾的士子进进出出。
因为赶路稍渴,李贤带着随从下马,于旁边的露天茶肆略一歇息,方知南京书院的学子们到了休沐之日,而过不了多久,便是一年一度的授衣假,也就是寒假。
假期之前,书院内的同窗们,争相出访,或是寻酒作乐,或是开展诗会。
这等少年人的聚会方式,让李贤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数十年前在西京国子监的情景。他也曾有一群好友知己,一群共患难共成长的朋友。
“公孙圩去岁曾来信,此人升为了相州知州,钱晟也做了登州通判……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每个人都开始忙着自己的事业,加上遥远的距离,相聚一次都变得困难重重。”
喝在喉咙里的茶水,李贤微觉得有些苦涩。
这种苦涩,一时间说不清来源于茶水本身,还是流失的时间,或者说再次从指间偷偷溜走的青春。
触景生情,李贤正待骑马回到城内的李宅,忽的一望书院前越来越近的身影,眨了眨眼,以为是错觉,再眨了眨,才确定是真实的人物。
“那不是齐成吗?河西之战后,齐成先是被授官,后毅然决然的辞官,重新可靠,一朝中第,考中了进士,授予宁陵县令,今次怎么会在应天府书院?”
和齐成的书信是五年前都中断,李贤还多次问过公孙圩和钱晟,只可惜这两位同窗的语焉不详。
但今次能在伤怀间,碰到熟人,总归是不错的。
李贤喜不自胜,忙招手喊道:“齐兄,这里!”
拿着书册,走路中的齐成微微一顿,他那经过时间磨砺的脸庞上的细微皱纹,渐渐舒展开来。
转瞬之间,便气喘吁吁地小跑了过了,看到青年的策略,齐成的脸上同样欣喜异常,将手中的书册放于桌上,双手紧紧握着李贤的手。
“鹏举,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李贤点了点头:“都好都好!齐兄这次难得重逢,一定要不醉不归!往过不远,即是我的住宅,李某此番再邀齐兄于内一坐,拜见家父家母,及我家妻眷如何?”
齐成真挚道:“即是伯父伯母当面,成岂有不拜见之理?”
身后跟着马匹,两人各自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一同往不远处的李家住处而去。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一切又似乎回到了西京国子监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