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上两颗核桃仁,想到乾祐,想到那里的作坊,李贤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赵元俨!
从前年开始,赵元俨便离了河西府尹的职位,改为安化军节度使,封彭王,进太保。
实际上,赵元俨近两年,都没有离开东京,尤其是去岁赵元俨的生母去世以后,其本人哀伤过度,大病了一场,便一直休养京中。
李贤此番回京,最重要的便是拜访一下赵元俨。
赵元俨不但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是真正的盟友。朝中多少大事,在寇准被贬出京后,李贤多是通过赵元俨探知的。
日久见人心,能够看出的是,这位史书有名的八大王,是真正为大宋好的一类人。
不在乎宫廷斗争,不在乎朝中党争,某种形式上讲,两人的政治理念非常贴合。
从大的方面讲,都是为了现实下的大宋和未来的大宋,从处事的方式讲,一如李迪般,是为务实派,却又不乏一点小小的理想。
当然,回东京见赵元俨,不止是拜见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李贤想要弄清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只有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了,后面的许多事才会清楚。
在应天府的三个月的生活,平淡中满是温馨。
最后母亲提出一家人还是到东京过年,等过了年,便回华州老家。
母亲本是家中的“掌权者”,她这么一说,一家人就愉快的改变了在应天府过年的计划,趁着元日尚有半个月,开始紧张的收拾行李。
李贤也在离开前两日,再次找到了于应天府书院工作的齐成,将之出发的消息以告知。
“今年,大宋各地无大的灾害,海贸进项不断增长,官家也从琼州带回了足量的过年费,官吏们的奖励也应该不少……所以啊,今年是个十成十的富裕年。
可惜我今岁不能回去,被书院以作留守。否则,也乐于和鹏举你踏江北上!”
齐成的语气中罕见地表露了一丝语气,这丝怨气当然不是给予李贤的,而是皇城内的赵官家。
李贤更加确信,齐成,包括他敬重的师长寇准,定然是联合着在谋划什么,只是因为他未做坚定的表态,所以才未告知更具体的详情。
他诚挚道:“齐兄不能归去,却不知有什么东西需要捎回家里的,我可代劳之。”
齐成没有拿什么物品之类的,让李贤带回去,而是在听得李贤的话后,于之简陋的房舍内,随手写了两封书信。
“这一封,劳烦鹏举交给家父,这一封,则劳烦鹏举能交给彭王。实不相瞒,我与彭王去岁有过一面,但算不上相熟。却闻鹏举与彭王乃是旧识,劳驾了!”
似是这样做有些强人所难,但齐成想到一些志同道合者的艰难,尤其是朝中日益变幻的局势,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他知道李贤不会拒绝,可心中左右有些过意不去。因此,说完之后,一揖到地,久久不愿起身。
李贤苦笑着,将齐成扶起:“我知齐兄,包括寇公你们的担忧,也知道你们一片赤子之心,忧心大宋未来的基业……
唉,于此之上,我就当一回信使吧!但齐兄别期望我会在里面发挥太大的作用。
彭王犯不着掺和一些事,毕竟未来的朝局如何,只要他显示他只想当一名贤王,并努力做一名不干涉政事的贤王,足够富贵一生了!”
而关于齐成信中会写些什么,李贤能猜到,大致和齐成数月前和之言语的差不多,最后还是涉及一个战队问题。
赵元俨平日看起来不显山露水,但其之智慧,李贤知之甚多,结果上看,显然不会在这上面犯错。
齐成摇了摇头,拱手道:“事在人为,既然为寇公子弟,希望鹏举此番入京,也能以社稷为重,且一路保重!”
李贤拱手回礼,夹着两封书信,往李家宅院赶去。
再次路过应天府书院的大门,心想古今中外,还是学子好,只需要安心读书,不用太操心国家大事,更不用做太多的选择。
而许多人却要做出很多艰难的选择。
这次回东京,依然走的是水路。
李家的行李,全都打包好,一共是十几个木箱装着。
义兄罗飞先一步坐着商船,运送这些行李回到东京的李宅之内。
李家的家眷们,则是坐着宽大的客船而上。
海贸经济的不断崛起,让大宋近些年的造船技术也在不断发展,比如专在应天府和开封府间运送客商的船只,都堪比一整块平坦的陆地了,上有休息的客房,还有专门的公共食肆,连带着还有近些年走进寻常百姓家的麻将馆。
而麻将这种全民皆适用的娱乐模式,很快地风靡在中老年人群中。比如已经辞官的老父亲李自明,有时候就会去麻将馆里搓上两手,李母到少些,全当是应对家里来访客人的一种必备的社交方式。
李贤却少了那些兴趣,在船上做的最多的,便是用眼睛去看。看路过的风景,看船上说笑的人群,看更天上的云朵。
心里亦是难掩激动,一别十数年,他李贤,马上就要再次回到东京了!
“师母自前岁去世后,师兄他们便把那里的房子交给了家里的管事,听老孙信里的话,开封府自去岁开始,对那条街区进行了重新规划。似是在原址上兴建了几家酒肆。也不知道旁侧的老安家汤饼店有没有搬走,那里的汤饼可是一绝啊!”
依在客舍的木墙上,顺着窗户张望越来越近的东京码头,李贤回忆着多少年前的味道,有些抑制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崔莺莺正给李锦扎头发,再有半小时就能下船了。
很多得到李贤回京的亲朋好友,多会来河岸迎接。作为大名鼎鼎的澄迈书院的创始人,深受赵官家信任,即将为大宋未来储君的讲师,大宋青年李贤的女儿。
李锦非常乖巧的,要求母亲给她扎一个好看的小辫子。
对于老安家的汤饼,崔莺莺也熟悉,毕竟那家汤饼店就在李家宅院的对面。
她回应道:“即便搬走了,那肯定还在东京城内,只要寻寻,总能找到的。
咦?船停了?”
李贤伸了个懒腰,和妻子对视一眼,摸了摸女儿新鲜的马尾辫,道:“船停了,因为东京开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