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着急去往何处?”
谢寰此刻去往慎刑司,本就是为了避开众人的耳目。却被此人撞见。
那声音自她左手边的方向传来。
是谁?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
那个人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只露出模糊的轮廓,脚步缓慢,一点一点走近她此刻所在那片昏昏不明光晕里。
直至他停下脚步,谢寰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他!
“公主若是不说,周某也只能自己猜了,听闻前些日子,公主身边出了叛徒,此刻正压在慎刑司里受审。”
“公主这般着急,莫不是往慎刑司去?”
那人远远瞧了一眼慎刑司的方向,侧身回眸瞥向一旁的谢寰。眼中印着谢寰的身影,好似微风中碧澄明亮的湖面上投下的月的倒影,闪着细碎的光。
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不知周某可有猜错。”
“周大人不是出宫去了,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周子晋慵懒回眸,语气浅淡,这件事本就与他无关。
“公主该不会不知道,从这里去往慎刑司需得通过一道宫门吧?”
他说的那般肯定,似笑非笑,随意而散漫的目光悠然撞进她心里。
谢寰吸了口气,慌忙移开目光。
猜出了她的目的,又猜出了她不知道前往慎刑司还需跨过一道宫门。
“周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方才你说身体不适,若我愚见,周大人若真是身体不适,便不会在此时出现在玄清门前。”
不远处便是那道玄清门,依他所言,想要去往慎刑司就必须通过那道门。
“听说皇后会在今晚提审那名宫女,周某以为公主此刻去往慎刑司有些不妥。”
“不知公主觉得如何?”
“更何况。。。”话说到一半停下,周子晋状似不经意瞥了一眼那宫女藏身的地方。
若碧藏身在青藤树后,侧着身子窥探,似乎不曾想到会被发现,险些与那人的目光对上,连忙缩回身子。
谢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眸色深邃,正侧身对着她,扬起的嘴角在昏黄的宫灯下晕染出颜色,若即若离,分明在笑,又叫人清楚明白的知晓,那仅仅是一个笑,无关心情,就像他一举一动中透出出的慵懒闲适,好似从未真的将什么放在心上。
谢寰移开眼睛,望向他身后的那片星海。
他眼中的光彩,明明就在眼前,却遥远的像是仰头眺望着星光。除了那一缕微弱的光,什么也瞧不真切。谢寰看不透他。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心头没由来的升腾起怒火,分明昨日才拒绝过她,今日却又在此拦下她,此刻谢寰心中藏着一堆疑惑,或许她会嫁给梁国三皇子,或许不会。可她分明只想在事情变得已发不可收拾之前,见上清溯顺一面,即便真的什么也问不出。
她总归要见上清溯一面的,在离开这座皇宫之前,在她活着的时候。
谢寰不知道,若她回头,便能瞧见那个宫女匆匆离开的背景。只可惜,她没有。
周子晋对上她满是怒火的双眸,挑了眉头,却不曾说话,亦不曾离去,反倒静悄悄站在原地,沉着眼眸与他对视。
其实周子晋并未做错,谢寰明白的,她只是有些乱,这才迁怒了旁人。
谢寰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
不喜欢才会拒绝她,昨日那件事,他亦没有错。可莫名的谢寰就是不再想见到他。
若是秋祭那日,她没有说出那样的话便好了,这样至少不会觉得尴尬。
谢寰闭了闭眼,平复着情绪。
皇后若真要在今晚提审清溯,谢寰才更应该在此时见她一面。
萧皇后的手段宫里无人不知。
谢寰抬起头继续向前,从他身旁走过。
周子晋转过身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果自己是她,应该也会去。
即便会惹来麻烦,即便会有可能被萧皇后撞见,因为这很有可能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周子晋想了想,还是跟在了她身后。
谢寰并不清楚周子晋心中所想,正如她不知道,方才她与素凝分开的时候,周子晋正好瞧见了那个尾随在她身后的宫女,这才个跟了上来。
准确的说,身体不适不过是个借口,从一开始,周子晋便守在去往慎刑司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谢寰过来。
这些,谢寰都不知道。
围绕着大周的皇宫筑着一道极高的宫墙,向内,是第二道宫墙,第三道,最后才是御花园所在。
平日里皇帝妃子多活动在第三道宫墙内,第一道宫墙与第二道宫墙之间是秀女,宫女的住所,慎刑司亦在其中,紧挨着第三道宫墙,穿过那扇玄清门便到了慎刑司前。
谢寰仰头看着头顶的匾额,红墙高筑,金瓦重叠。朱红的门扉下站着两个守门的侍卫,身姿挺拔,几欲融进身后的宫墙里。
不过是道宫门,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进不去。
然而,不待谢寰走近,绯红的宫墙那头便传来了动静。
听声音,像是宫里某个娘娘。
“主子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不就是一个贱婢,慎刑司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
“有的是法子又怎么会拖到今日。”
“一群废物,这都多少天了,是谁下的毒,可有问出一星半点来,皇后今晚便要提审那个贱婢。有法子你倒是问出点东西来啊。”
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守门的侍卫却无动于衷,看来早已习惯。
贱婢?清溯此刻便被压在慎刑司,这身贱婢,难道。。。
谢寰站在原地,远远瞧见那一行人走近,正想上前一步,看清那为首之人的长相。
“怜妃娘娘息怒。”
“息怒,娘娘每日来此,几经拷问,都没问点东西来,想来便是换了皇后娘娘也是一样的结果。”
“蠢货,本宫是怕皇后杀人灭口,一旦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本宫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在本宫的燕窝羹里下了毒。”
为首的是怜妃,日日来此,又拷问了谁,答案不言而喻。
谢寰一下顿住,脚下仿佛生了根。
“谁站在那里?”
怜妃眼尖,瞧见不远处笔直站着的人,见了她,即不行礼,也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