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是第二医院的一名呼吸科主治医生,长得蛮帅气。他住平安楼901,妻子是一位美丽的空姐。
上回,许存锦跟着李娟入户登记时见过他一面。但是今天再见面,他们都戴着口罩,谁也没认出谁。不过有一句话许存锦没说错,她说他们夫妻俩简直就是神仙眷侣。
确实如此,一位是年轻有为的医生,性格好,形象好,家世也不错。一位是身材一等一,面容姣好,自身修养极好的空姐。这样的组合,亮瞎多少人的眼睛。
两个人才结婚不足一年,搬进这套新房子也才不到半年的时间,本该新婚燕尔的时候,夫妻俩却闹了好几次离婚。
他们这个家跟别人的家不一样,反着来,他男主内,她女主外。空姐,真的是一年至少有一大半时间不着家的。张一是个年轻医生,也忙,但怎么说也没她那么忙。
房子很大,他们花了很多心思装修。可是她不常回来,他也越来越不想回家。
这回,妻子飞之前带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那些都是她个人平常很爱惜的,诸如毕业证书、英语证书等等。还有一样东西,出门前他跟张一要了去,就是属于她的那本结婚证。
夫妻感情好的时候,两本结婚证都是交由张一保管的。现在她拿走了一本,两个人的距离更大了。
许存锦带着疑问来到幸福楼12楼。李娟已经在1201的门口守了一夜,尽管如此,她一刻都不敢松懈。
看到许存锦来了,她笑着说,“这么早就来啦。”
许存锦说,“不早了,我好像还迟了一点。”
李娟说,“你走那么远的路过来上班,非常辛苦,迟一点也关系。”
看她还精神奕奕的,许存锦倒奇怪了,“你怎么好像不累?”
“还好,昨夜风平浪静,叶浩瀚都没开过门。”李娟庆幸道。
两个人交接了工作内容。
“我给你讲个事。”许存锦想起路上遇到的事情。
她把那串钥匙拿出来给李娟看。
“我在小区里碰到个男人,自称住在平安楼,他把这串家里的钥匙交给我,说他要去医院,担心妻子回来没钥匙进门。”
李娟谨慎地问,“平安楼?哪一户?”
“他没说。”
“那他妻子怎么找你?哦,他知道你是社区人员?”李娟问。
许存锦摇头,“我没说是社区的,只是随口说住幸福楼。其实我压根怕他是骗子,瞎编而已。”
李娟笑着说,“那没错,你确实住幸福楼啊。接下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得继续盯在这里。明天的事情,真的说不准。”这话说得不像她平常的风格,有些小悲观。
怕打扰到住户休息,她们说话声音都很低。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许存锦对她说。
李娟从地上要起来,腿麻无力站不起来。昨夜临时来值守,她什么都没带,一来就直接坐在地板上了。
许存锦扶着她站起来。
“我回社区给你拿把凳子吧。”李娟说。
许存锦怕她累,忙说:“不用了,你晚上还得来接替我,赶快回去补觉。”
“那行,中午小娜给你送午饭的时候,我再让她带凳子过来吧。我走了哦,你自己多注意。”李娟说。
电梯来了,许存锦目视着李娟离开,两个人互相挥手道别。
安安静静的楼道,只剩下她一个人。越孤单,越无聊,她就越想自己的老公和女儿。
或许这世界上真的有心灵相通这回事,她刚想他们,沈雷生的电话就来了。
“老婆,你去上班了吗?昨晚在李娟家睡得习惯吗?”
许存锦怕他担心,不敢告诉他实情。只说,“还可以,不会不习惯。”
“我看新闻说交通管制了,这样想来你住李娟那里也好,她自己开车,你可以坐她的车去上班。”
许存锦摸摸自己发酸发疼的双腿,有些委屈,但不敢告诉沈雷生。
“嗯,是啊。”她撒谎道。
“老婆,我有个事跟你商量。”沈雷生有些支支吾吾。
许存锦不禁问,“什么事?”
特殊时期,她变得更胆小,更容易害怕。
“交通管制后,超市那边更忙了,叫送到家的客户多到不够人手。店长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亲自打电话让我过去帮忙。”沈雷生说。
如他所料,许存锦果然焦急了,“那女儿怎么办?”
沈雷生答不上。
“我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留在家里,你知道吗?雷生。”许存锦非常严肃地说。
沈雷生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存锦急得站起来,“沈雷生,你回答我啊。”
“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我再想想办法。”沈雷生说。
“暖暖呢?”许存锦问。
“还在睡觉呢。”沈雷生回答。
许存锦再次郑重要求他,“你不能去上班,千万要答应我。”
沈雷生纠结地答应了。
打完电话,许存锦望着窗外。天阴沉沉的,小区里不见一人。她再看看这里面,两户人家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不知道为何,她有点想哭。
1201的门突然打开,许存锦警惕地走过去,速度很快。她没看清谁走出来,心早已提到嗓子眼。很大的可能,就是叶浩瀚又要乱跑了。
她双手已经张得大大的,正做好拦住他的准备。却看到出来的人拿了一把椅子出来,并对她说:“辛苦了。”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听声音,看身形,这人应该不是叶浩瀚,而是他的儿子叶栋。
许存锦迟疑。
“椅子我放在这里了。”叶栋把椅子放在门口,又关上了门。
许存锦看着门被关上,又看了看这把红色的椅子。光看质地就很舒服,要不是特殊时期,她早就一下子坐下去好好享受了。可是她一想到叶家里面有个疑似病例,万一这个疑似病例确诊了,那这把从他们家拿出来的椅子,还能是安全的吗?
她怕,怕极了,不敢坐。但是人家一片好心,拒绝得太明显是不是会伤人心。
想了想,她从口袋里拿出早就随身准备的纸巾,捏在手上,轻轻地将这把椅子搬到她们值守的那个角落。但她不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