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运连忙起身,跟那亲随来到院里,只见黑暗里百十名军兵已经整整齐齐的站成了队列,但是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动静。
房遗爱腰跨长刀,站立在前,十分英武。
这人毕竟是作为右卫将军,跟随太宗皇帝征伐过高句丽的人,在治军方面并不草包。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他右手长刀一挥,黑夜里一众军兵悄无声息的出发,直奔马厩而去。
不知是否是为了掩饰的缘故,这育州刺史府修建的并不奢华,相反显得还有些寒酸,在整个大唐这个级别的府衙之中,绝对能排到后十位,完全看不出是个敢于贪墨三十万贯的贪官吃住办公之所。
此时府邸已被房遗爱带来的军兵把守的如同铁桶一般,府内早已掘地三尺。
他们一行人来到马厩旁边,此前接到房遗爱命令,早有一队军兵将此地包围了起来。
两天过去,马厩中的三十多匹马,没喂任何草料,此时早已饿的不停打着响鼻,低声嘶吼,显得躁动不安。
马群之中有一匹枣红马,看上去高大威猛,皮毛油光,与众不同。
房遗爱指着前那匹马道:“这必是此间刺史平日所骑之马,故而所受到的照料远好于其他马匹,一会儿就从它开始试起。”
这些马虽然都是公用的马匹,但是对于刺史专用马,养马的马倌自然会多上点心,草料给的足,洗刷的也勤快,这是人之常情。
房遗爱命人把那匹枣红马牵出来,亲自上了马,拉紧缰绳沉声道:“跟上!”
说着缰绳一放,那枣红马立即飞驰了出去。
房遗爱并没有给那匹马任何方向指引,完全靠它自行寻路,马儿载着房遗爱来到一个马槽跟前,里面自然空空如也,一根草料都没有。
马儿嘶吼一声,放开四蹄冲出府衙,房遗爱不得不随时扯一扯缰绳,等一下后面跟上来的军兵。
此时已是半夜,育州城早已宵禁,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马儿载着房遗爱跑了约有一里多路,又来到一座普通宅院门前。
这座宅院房遗爱早已经掌握,且此前早已搜查过,没有异常。
已经搜过的宅院早已得到命令,关闭大门,不准放马儿进去。
马儿在门口嘶吼,使劲撞门,但无论怎么撞都撞不开,它在门前发了一会儿疯,最后终于失望,转而奔向下一个地方。
如此在城内连续寻了三个地点,都是大门紧闭。
直至来到第四个宅院,这是个房遗爱从未掌握的所在。
从外面看,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三进院落,既像个商贾之家,又像哪位官宦偷偷养的外宅。
房遗爱心中窃喜,这可是他从没发现过的地方,武二郎这小子的计策果然灵验。
等待所有军兵追上来之后,他右手一挥,很快就将这栋宅子包围起来。
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兵上前抬脚便踹,很快就听见里面有苍老的声音叫道:“谁呀,大半夜的砸门,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话音未落,就听“轰隆”一声,门板从门框上脱落,扑到了地下。
军兵们一涌而入,对面一个老仆试图阻拦,但是很快便被军兵推搡到一边。
那老仆跌坐在地下,呼天抢地的高喊:“天呐,这是强盗啊,没有天理了……”
几十名军兵都点起火把,瞬间将天井照的明如白昼。
不多时,这院子里的人便陆陆续续被军兵押送了过来,连主带仆二十人左右,围在天井中央。
令人诧异的是,这些人里只有两个年老的男仆,剩下的全是女人。
她们全都拱卫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美妇,和两个十四五岁清丽少女。
那两个少女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长相也一模一样,火光下低着头,显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房遗爱心头狂喜,刺史的马匹既然带他来到这里,这里自然嫌疑很大,这大概就是那贪官私养的外宅。
看那美妇人娴静端庄,风情万种,想必是贪官的妾室,而那两个绝色少女,眉宇间与妇人有几分相像,必是贪官的女儿。
“抓起来,严刑拷问,”房遗爱马鞭一指那妇人与两个少女恶狠狠的道。
“等等!”
那美妇人突然开口道:“无需麻烦,妾身已等待将军多时,这就带将军去取那些钱币。”
“哦?”房遗爱一愣,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痛快就招了,不知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那美妇看出房遗爱的疑惑,惨然一笑道:“先夫生前曾有遗言,若官军寻到这里,便让妾身主动把那些钱交给出去。
先父还说,那本来就是朝廷的钱,嘱咐妾等分文不可动。”
“倒是识相,”房遗爱冷笑道:“不过,别以为如此说便能脱罪。
本都尉既然寻到这里,尔等即使不主动交,本都尉就算掘地三尺也能挖出来。
前面带路。”
妇人抖了抖衣裙,莲步款款而行。
武承运等一众军兵打着火把也跟在后面,穿过厅堂,来到后院。
后院是女眷住的地方,处处透着朴素与利落。
那妇人带领众人来到东耳房,那似乎是她的房间,除了四处挂满的紫纱幔帐稍显奢华之外,其余陈设便显得很简朴。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钻入鼻孔之中,令人不饮而醉。
妇人并不停留,上前把一个壁橱推开,只见后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有向下的石阶。
不过灯光照耀下,只能看到七八阶石阶,再远就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房遗爱随手指了两个军兵道:“你们两个,随她下去看看。
小心谨慎一点儿,若发现任何异常,先杀这女人再说。”
“诺!”
两个军兵左手持火把,右手亮出雪亮的长刀,一左一右跟在那妇人的侧后方,全神戒备着,进入那黑漆漆的台阶。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就听地下通道里传来那军兵欣喜的声音:“房都尉,下面没有危险,赃银也全都在这里。”
房遗爱大喜过望,感觉跟做梦一样,没想到困扰他一个多月的赃银,就这么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