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香不香？”

“香！我老姑娘买的肉包子，真好吃。”

张春花大口大口吃着，在这个缺少油水的年代，肉包子那可是最好的吃食。

“剩下这点鸡蛋卖完，咱们就去转转，你大嫂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得知一会儿就走，田小芽还惦记着自己的两毛钱，跑去找霍启东。

“我的两毛钱，我姆妈鸡蛋快卖完了，马上就走！”

霍启东咬着牙，半天没说话。

田小芽有些诧异，“你自己说要还的，不是我逼你的。”

说完她看了眼摊位上的东西，这才发现似乎一个都没卖掉。

“你一个都没卖掉？”

霍启东难堪地点点头，垂下目光，不想看田小芽怜悯的神情，可惜这时候他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田小芽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其实不讨厌霍启东，只是这个人太傲慢，而且对原主非常厌恶，所以她想远离此人，她不喜欢热恋贴别人的冷屁|股。

可看到霍启东这样，又有些于心不忍，想到自己小时候，没钱交学费，跑去找母亲，母亲让她等着，结果从天亮等到天黑，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是没有要来学费。

霍启东没有爹妈，自己有爹妈，可惜两人一样惨。

算了！好人做到底，她跑去找张春花，拿了两个肉包子，又跑回来，把肉包子塞进霍启东手中。

“吃！我不是可怜你，一个肉包子两毛钱，两个四毛，加上刚才的摊位费，你一共欠我六毛钱，我现在是你的债主！”

霍启东望着田小芽，不知她又耍什么花招，她以前就喜欢捉弄自己，虽然包子的香气一股股钻入鼻子，五脏六腑都欢腾雀跃起来，他却依旧不想吃。

“你都这样了，还放不下你的自尊？霍启东，你那点可笑的自尊，能当饭吃当钱花吗？大丈夫能屈能伸，告诉你包子我已经给你了，不吃你就扔掉，但六毛钱你得还我，不知道你高傲个什么劲，我就问你，都饿肚子了，自尊是啥？狗屁不如！”

许是田小芽的话刺激了霍启东，他猛地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啃起包子，包子真香，他从不知道肉包子这么香。

见霍启东这样，田小芽心里反倒有些难受。

“吃饱了？喝点水，咱们一起把东西卖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吃饱后的霍启东，又恢复了冷漠。

田小芽这下是真气了，“霍启东，你脑子有病吧，我帮你？我为啥要帮你？我知道你讨厌我，我是为了那六毛钱，我刚说了，一会儿我就要跟姆妈逛集市，你不把钱还给我，我拿啥买东西。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小姑娘还矫情，快点别墨迹，赶快卖东西，卖了好还钱，我也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心情不好，烦死了！”

田小芽给了霍启东一个硕大的白眼，懒得搭理他，自己一个人卖货。

“姐姐，漂亮姐姐，您瞧一瞧这个竹篮子，多漂亮，轻巧耐用，编的多好，都是好竹子，油性大韧性好，您买个十斤东西装进去都不会坏。”

“大妈，您看看这筲箕，用来晒萝卜干最好，又宽大又紧实，二十年不坏。”

“姐姐、阿姨、大爷大妈，走过路过瞧一瞧，便宜卖了，最好的手工，最划算的价格，有买有送！”

霍启东微微张着嘴巴，就这么一直望着田小芽，招呼着路过的人买东西，很快他编的竹篮子卖出去一大半，田小芽还做主，给一个买了五个箕畚的大爷又送了一个，乐得大爷把剩下的五个也买走了。

田小芽数出六毛钱，把剩下的钱塞给霍启东。

“给，你不做声，我就做主定价了，这是你欠我的六毛，剩下的都是你的钱，行了我走了！”

她发现霍启东发起呆来，就像个木头，这人果然是朽木不可雕，自己卖了半天，他连一句帮腔的话都不会说，活该卖不出去。

望着田小芽胖乎乎的身体，霍启东头一次觉得，田小芽是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也很讨厌自己，不知为何他心里松了口气后，又有些说不上的愧疚感。

太奇怪了，他甩甩头，不去想这个奇怪的情绪从哪里出来，学着田小芽那般吆喝卖货。

此刻张春花卖完了剩下的鸡蛋，杨娟也回来了，三人打算好好逛逛集市。

市场虽然放开了，但集市上大部分是卖菜的，很多农村人把自己种的菜挑来卖，还有不少卖鸡鸭的，也都是自家养的。

还有些在市场摆摊卖吃食的，田小芽买了十根麦芽糖，一块钱，长长的麦芽糖外面裹满了芝麻，咬一口酥脆掉渣。

张春花买了一包鸡蛋糕，打算放起来回去给老姑娘吃。

杨娟称了点江米条，一种用面和白糖做的食物，把面搓成小手指大小，下油锅炸熟后，把白糖化开，用糖汁把炸好的面条裹满，是过年才做的一种吃食。

三人大包小包买了许多，准备去罐头厂看看田爱华，正巧路边儿遇见卖蜂蜜的，田小芽忍不住感慨自己运气好。

五月产油菜花蜜，这时候的蜂蜜全是真的，不似未来是糖水喂出来的，这时候糖水可是好东西，人都舍不得吃，养蜂人更不可能拿来喂蜂蜜。

油菜花蜂蜜泛着淡黄透亮的光，挖起来拉丝，带着淡淡的花香，好蜜！

田小芽一口气买了三斤，一斤蜜三块钱，都可以买四斤肉了，张春花心疼地不行，可老姑娘要吃，再心疼她掏钱的动作也没有一丝犹豫。

田小芽看出来了，张春花特别节俭，这几日她也感受到，张家日子过得十分朴素，她按住张春花的手，掏出两个五元钱，让卖蜂蜜的称十块钱的。

装了两个大玻璃罐，张春花小心翼翼地把蜂蜜放在竹篮子里挎着，三人走了半个小时，到了罐头厂。

门卫得知是找厂里工人田爱华的，打了个电话到田爱华所在的包装车间，不一会儿田爱华从里面跑出来。

“姆妈，你们怎么来了？”

“四哥，今天赶集，我跟姆妈来看你。”

田小芽没见过罐头厂，新奇地瞪大眼睛，厂子大院里停着一辆桑塔纳，不远处还有老式的解放牌火车，有人在搬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