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邈邈险些摔倒,好在裴清商扶的及时。
那小孩被撞得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后他赶忙爬起来,似是撞了人就要跑。
裴清商拽住他的衣领,眉头轻皱:“道歉。”
他被裴清商提溜在手里,司邈邈才看清这是个穿着破旧棉袄,脸上还脏兮兮的小男孩。
此时他拼命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
说完,他小小的拳头竟然握紧,朝裴清商挥来。
裴清商微微偏头,轻易地避开了他的袭击。
司邈邈颇为惊讶,叉腰斥责:“你个坏小孩,做了错事不道歉,怎么还要打人?”
小男孩歇斯底里大吼一声:“我不要你们管,你们算什么,放开我!”
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裴清商的手背咬去,裴清商在被他碰到前松手放开了他。
小男孩一落地,连忙跌跌撞撞要跑,谁知巷子里继续冲出来五六个穿着暖和、脸色白净的小孩子们,他们指着小男孩哄堂大笑:“臭老鼠,人人喊打,你看你脏的,恶心!”
这群小孩子从兜里掏出石子,朝他扔来。纵使小男孩来回躲避,但还是被一些碎石子砸到了额头,刹那间,一道血红就慢慢显现。
司邈邈一惊,连忙将小男孩拉在身后,与此同时,裴清商护在司邈邈身前,一掌握住了差点砸在她身上的碎石。
他眉眼冷冽,气势迫人。那居高临下地睥睨,让几个闹事的小孩都浑身一震。
裴清商冷冷催赶:“走开。”
这群小孩当中为首的小胖子擦去鼻涕,有点不服气:“你是谁啊!我们凭什么听你的,难道你是这个臭老鼠的亲戚?”
司邈邈探头怒斥:“不管我们是谁,你们这样以多欺少,手段恶劣,根本就是不对的做法!你们家大人在哪儿,叫出来!”
小胖子几人听到叫家长,有点慌张地后退一步,旋即小胖子又恨恨说:“他偷东西,在这片都出了名的,你说我们恶劣,你怎么不把他抓去送官?”
司邈邈:“可以报官,但你们不能这样打人!”
许是听到报官两个字,司邈邈身后护着的小男孩,突然挣脱司邈邈的保护,转身快步跑走。
望着小男孩跑远,司邈邈下意识摸上腰间挂着的荷包,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司邈邈大惊失色:“我的钱!被他拿走了。”
那群小孩哄堂大笑:“早就告诉过你了,他是小偷,惯犯!”
司邈邈咬牙,直接朝小男孩离开的方向追去。
臭小子!还偷到她的头上来!
司邈邈和裴清商追着他跑到城郊的一处村落中,只见那小孩抓着司邈邈的钱袋冲进一户人家中,高呼着:“村长!我有钱了,你让我参加吧。”
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站在院子中正喂鸡,他只看了一眼小男孩手里抓着的荷包,脸上的沟壑微微皱起,满脸的不屑和厌烦。
“你偷来的钱还好意思给我?而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村子的年宴是要爹娘带着孩子一起来参加,你有爹娘吗?”
小男孩举着荷包的手僵在空中,他眼眶泛红,说着:“可是不参加村子的年宴,我就无法向土地公公许愿,我也想我的爹娘早点回来。”
他抱住村长的胳膊,想将荷包塞进他手里:“村长爷爷,求求你,帮帮我吧!只要我能参加年宴,我就可以许愿,然后我爹娘就会回来了,我就不是没有爹娘的孤儿了。”
孩子的一派稚言稚语,在村长听来十分可笑。他不耐烦地挥手,将小男孩一把推开。
小男孩跌坐在地,司邈邈的荷包也摔在地上,一些铜钱洒了出来。
“你要是再敢来纠缠,我就把你打一顿送去官府!”村长恶狠狠说完,将鸡食往地上一丢,便摔门进屋了。
小男孩似是想哭,但他强忍着。只默默地将地上的钱捡起来装进荷包,他失魂落魄走出村长家的时候,看见裴清商和司邈邈满脸不高兴地站在门口。
他吓了一跳,将荷包扔过去:“钱还给你们!我不是偷,我是借用!”
司邈邈几步跑过去揪住他:“偷就是偷,你还敢说是借用,要是刚刚这个村长收了钱,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还了!”
小男孩约莫八岁,却瘦的面色饥黄,唯有一双眼睛黑**人。
在司邈邈的手底下,他就像个瘦弱的小鸡仔:“如果我爹娘回来,我就可以全部还给你们,我没有骗人!”
“那为什么刚才那群小孩说你经常在那条街上偷东西?!”
“因为我饿的很了,我没有钱买东西吃,就算拿了一个包子我都记下来了,以后我会还给他们的!”
司邈邈望着他晶亮黑漆的眸子,想着他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迫于生活染上一身市侩。
司邈邈冷哼:“我不信!”
小男孩急了:“我可以带你去我家看!”
他跑到前面带路,司邈邈便拽着裴清商跟上。小男孩时不时回头,总是会偷看裴清商。
然而裴清商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淡,这一路上他都不怎么说话。
让司邈邈没想到的是,小男孩的家就是一个茅草屋。
大概是前几天下雪,将他家的屋顶压塌了一块,至今都没有补上。
推开门后,家徒四壁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贫穷。
小小的房间里,右边一张床,里间一张床,外面一个桌子和碗柜,竟然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小男孩带着司邈邈走到里面的屋子内,小小的床旁边的墙上,刻着好几个“正”字,旁边又写着某某日欠某某掌柜一个包子等记录。
司邈邈全部看完,心里大概有数了。
她看向一旁小心翼翼的男孩:“所以你偷我的钱给村长是干什么?”
“我们村子每年过年,所有村民都要在一起吃年宴拜土地公公,当天跟土地公公许愿的话就会成真的,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了很远的地方,只要我跟土地公公许愿,他们一定很快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黯然:“但是因为我没有爹娘在身边,村长不许我跟他们一起吃饭,我想给他钱让他通融一下,他还是不肯。”
说完,他偷偷又看裴清商。
司邈邈色厉内荏:“你干吗总看他?!”
小男孩一直蓄在眼眶里的泪突然掉下来:“他有点像我娘,总是冷冰冰,凶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