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邈邈拿手掩唇,偷偷跟裴清商私语:“你觉得这个苏喜儿怎么样?”
裴清商眉眼淡淡,又在给她剥虾了。
他语气很平和:“没注意,你觉得好就好。”
司邈邈暗中撇了撇嘴:“我觉得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天真无邪,倒是有点过分成熟了。阿玉那么单纯,不会被骗吧!”
裴清商倒是有轻笑:“陛下比你还考虑周全,你不必担心这个。”
司邈邈不满噘嘴,用筷子扒拉她盘中裴清商刚放进去的虾仁。
司阑玉这个小萝卜头能有她聪明?
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
司邈邈吃饱了,就用盘子中的两只虾仁,拼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她悄悄碰了碰裴清商的胳膊,示意他看。
裴清商刚垂目看来,苏喜儿那边就传来一声疼痛的嗡吟。
她捂着肚子,似是很不舒服,小脸也变得煞白,额头一滴冷汗缓缓滑落。
司阑玉一惊:“你怎么了?快来人!传太医!”
司邈邈害怕,她赶紧夺走小皇帝手中的筷子:“莫非膳食里有毒?”
裴清商神色深沉,从容地看了一会苏喜儿,才道:“晚膳不会出事,有人专门验过毒才会端来。”
太医很快来了,苏喜儿被放到里间休息的软榻。
片刻后太医出来,道:“苏姑娘没什么大碍,但吃了与身体相冲的东西,我方才问了她,她说自小与莲子不对付,想必是吃了才有的腹绞。”
司邈邈纳闷:“晚膳没有一道菜带莲子呀。”
不等太医说话,里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司邈邈等人走进去,苏喜儿躺在榻掉眼泪:“陛下,丞相大人和殿下姐姐,你们别再追查了,喜儿没事,算了罢。”
司阑玉握着小拳头:“你有什么隐情,尽管说出来,朕会明辨是非,给你伸张做主的!”
苏喜儿只是哭。
司邈邈看着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但她哭什么倒是说清楚啊!
一旁的裴清商大概是有些不耐烦了,捉了司邈邈的指尖要走:“原也没打算查,苏家姑娘这么小,在哪里吃了什么东西,有什么必要一层层查下去?按照太医的要求服药便是。”
说完,他拉着司邈邈转身离开,不忘吩咐:“一会抬顶软轿子过来,把她送回选秀嬷嬷那。”
不知为何,苏喜儿哭泣的声音弱了一些,忽然又道:“喜儿知道与莲子不对付,从来不吃也很注意,要不是许家姐姐给,喜儿也不会吃的。”
司邈邈更为困惑:“你怎地知道莲子是她给你吃的?”
她要是知道,为什么又吃呢?!
苏喜儿有一瞬间的默然,片刻后才抽泣着说:“喜儿方才回想了一会,来之前,许家姐姐将她的荔枝冰碗给臣女吃了。”
听到这里,司邈邈已经敏锐的感到一阵小孩子之间浓浓的宫斗气息!
苏喜儿面倒是看不出几分什么,只是咬着下唇,小脸白的很,真有几分虚弱。
司邈邈刚要说让她好好休息,就想将这件事翻篇。
谁知司阑玉却小拳一捏:“那就传许楚月来问问,到底为什么这样疏忽!”
司邈邈一惊,正要帮许楚月说话,指尖却被裴清商攥紧。
他将她不动声色的拉着后退了一步。
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裴清商大抵是打算将这一切交给司阑玉自己处理。
他牵着司邈邈坐到了外间的椅子,司阑玉还留在里间。
司邈邈有些愤愤不平:“这苏喜儿,分明就是耍心眼。那荔枝冰碗是我赐给她们的。”
裴清商拍了拍她细白的手背:“相信陛下,他自己能处理好。”
很快,许楚月就被小乖子带来了。
她也许是感觉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眉头轻轻蹙着,但仪态端庄,丝毫不慌乱。
等她到了,小乖子才将事情的原委说给她听。
并领着许楚月到了里间,司邈邈急忙跟了过去。
司阑玉小脸一板:“许姑娘,你为何要给喜儿吃莲子?”
许楚月感到莫名:“臣女从未将莲子放在冰碗里,今天下午长公主殿下赏赐了冰碗下来,因臣女不喜用冰,苏姑娘又央求臣女将自己的给她,臣女才给了。”
她看着躺在床榻的苏喜儿道:“冰碗是选秀嬷嬷端来的,我也没有碰,是当着嬷嬷的面给了你的丫鬟。”
苏喜儿默默垂泪:“我人微言轻,许姐姐想怎么说都行。”
司邈邈听得恨不得撸袖子冲去吵架。
这苏喜儿简直是耍赖!
司阑玉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着许楚月。
许楚月便又道:“何况我与你并不相熟,我怎会知道苏姑娘与莲子相冲这一说?在冰碗里下东西害人,我不屑做这样的事!”
苏喜儿说不过她,也自知理亏,就将泪眼望向站在床榻边的司阑玉。
“陛下……是喜儿不好,不该乱说的。”
片刻后,司阑玉终于开口:“朕也跟许姑娘想的一样,这其中必定是你贪吃引出来的祸端,何况冰碗是阿姐赐下去的,你此番闹起来,是想朕连带着阿姐也要问责吗?”
他小小的脸颊满是严肃的神情,眼珠幽黑,头一次流露出帝王的睥睨。
苏喜儿吓了一跳,急忙从床榻坐起:“喜儿不敢!”
司阑玉摆摆手,叫来小乖子:“真相大白了,不管这件事苏姑娘动了几分坏心思和手脚,你现在抱恙,也不用继续留在宫中选秀,今夜就送回本家去,别再进宫来了!”
苏喜儿跌下床榻,之前一张委屈的脸此刻只剩慌张。
“陛下!臣女知错了,请您不要……”
司阑玉打断她的哭泣:“还不将她拉下去,吵的朕心烦!”
苏喜儿被侍卫无情拖走了。
司阑玉这才看向低着头的许楚月,后者因着刚刚受了委屈,这会眉尖还是蹙着,但丝毫没有继续为自己辩白的意思。
小皇帝伸出手,许楚月一愣,就听方才还薄怒的皇帝,这会儿忽然笑着对她说:“她不懂事,朕把她赶走了,以后就我俩玩吧?”
司邈邈在一旁看的叹为观止。
这还是那个缠着她要糖人的弟弟吗?司阑玉现在,更像一个让人揣摩不透、阴晴不定的皇帝。
还是说他其实早已褪去了天真的心性,逐渐更往一个合格的帝王靠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