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商跟着坐直身子,修长的指节理了理衣襟和袖口。
他沉声对外道:“好,你们到这辆马车上来吧。”
宁修远和宁清芙挤到了这辆马车上。
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宁修远道:“我们已经到了北梁的地界,有些形势,我需要跟你提前说明。”
裴清商握着司邈邈的手把玩,他风轻云淡地说:“形势不就是,朝堂文武百官,向宁齐一边倒?”
宁修远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
裴清商晃了晃方才的密信:“我已找人调查清楚了,局势如何,我恐怕比你还要清楚。”
他把密信扔给宁修远。
宁修远低头看了一眼,颇为惊愕。
这封密信中,详细罗列了宁齐的主要几个心腹大臣。
还有他们和宁齐之间的利益关系,甚至清楚到,哪个大臣有几个小妾和孩子。
宁修远没想到裴清商的手段如此之果决厉害。
他心中不知是骄傲还是庆幸。
幸好这是他的儿子。
宁修远叹气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我要说的是,最开始,我们夺权并不会很顺利。
我只有表面皇帝的光鲜,这群臣子实际上已经不听我的了。不过,我有一样宁齐需要的东西在手上,
所以到了北梁以后,明面上的撕破脸,他不会做的,他怕被天下人指责。”
裴清商颔首:“你不用管了,只要进了北梁,我就有办法让他输。”
这件事上,宁修远从没怀疑过他的能力。
接下来,他就要说最容易引起裴清商反感的事。
宁修远的口气,难免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为了更方便你行事,我带你回去,会公布你的身份,不会强调你是大巽的裴丞相,而只是说,你是我流落在民间的皇子,按照辈分年纪,你是大皇子。”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便看见裴清商薄唇,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像是嘲讽,又像是玩味。
须臾他问:“之前的大皇子去哪儿了?”
宁修远的脸色有点沉重:“他……被宁齐杀了。”
裴清商目光有些幽远。
宁修远的意思很明确,裴清商被他带回去以后,会恢复他的身份。
又嫡又长,裴清商最开始的境遇,绝对不会好过。
司邈邈都忍不住捏把汗。
倒是裴清商,沉吟片刻后,就应了一句:“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裴清商握着司邈邈的手:“长公主身份特殊,以后我还要和她回到大巽,不想她被大巽百姓误会,
所以我要隐瞒她的身份,对外,我只说是我的发妻,身份普通。”
宁修远颔首:“这你放心,我们都不会多嘴。若是宁齐派人散播传言,我也会想办法压下来。”
裴清商这才扬眉:“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宁修远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裴清商的诉求这样少,只是提了一个和司邈邈有关的请求。
有关于他自己的,他半点没提。
宁清芙笑的很甜:“嫂嫂别担心,到了北梁,你就跟着我,我带你认识一些好姑娘,让她们都来陪你说话。”
马车驶入北梁地界以后,便日夜不停地前往北梁皇都,朝歌。
刚进朝歌京畿的位置,司邈邈就明显感觉到高楼平地起的华丽壮阔。
北梁人都喜欢小高层,大部分建筑,都是阁楼形式。
鳞次栉比的屋舍,斗拱飞檐,都极其低调奢华。
进了街市里,更是喧闹声不绝于耳。
平和富足的百姓们,跟大巽人民没有两样。
似乎只要是和平的世道,人们都过的会很幸福。
这跟当朝的治理者也脱不开关系。
司邈邈忍不住问:“陛下,你不在的时候,都是谁治理国家?”
因着进了北梁的地界,司邈邈对宁修远直接改口了。
本来宁修远期待她喊父皇,但她实在喊不出口,他也没有逼迫。
宁修远道:“我有一个极其信任的老臣,如今是我朝首辅,他也是为数不多的跟宁齐抗衡的大臣之一。
现如今,正是他在替我管着朝纲。我早已飞鸽传书给他,他应该知道我们今日进城,会前来迎接。”
马车缓缓行驶进一个宽阔的大道。
司邈邈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巍峨城墙平地起。
约莫是到了皇城附近了。
远远看去,城门口站着一片黑压压的人。
待近了以后,马车停下,司邈邈才看清,这是一群文武百官,还有后妃,前头站着几个皇子。
最为显眼的,除了一位看似仙风道骨的老臣,还有就是他们的老冤家,宁齐。
裴清商说宁齐受了很重的伤。
但司邈邈看着他,面上挂着虚浮的笑,穿着藏青色的袍子,正笔直地站在百官之前。
一点也不像是病了。
宁修远被宁清芙扶着下马车,众人当即高呼:“吾皇万岁!恭迎吾皇回宫!恭喜吾皇寻回皇长子殿下!”
那位精神抖擞的老臣,第一时间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臣子,便接二连三地屈膝下跪。
唯有宁齐,站着不动,似笑非笑地盯着裴清商。
从他目光中,司邈邈隐约感受到他的咬牙切齿。
宁修远朝前走了两步,摆手:“爱卿们平身,此次是天降洪福,祖先庇佑,朕才能寻回元妻所生的嫡长子!”
他这一句话,彻底给裴清商确认了身份。
裴清商是他发妻所生的唯一儿子,也自然是他的长子。
众臣看着裴清商的目光,或多或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裴清商坦然受之,半点萎缩也不曾有。
他本就气质清冷雅贵,不染尘的薄目一扫,已有不少人纷纷迫于气势,低下了脑袋。
宁齐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恭贺父皇,能寻回爱子。”
他装的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仿佛雨夜逼迫宁修远交出王行令的人不是他。
宁修远绷着面色,宁清芙也警惕地看着他。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裴清商主动上前一步,淡笑着拍了拍宁齐的肩膀。
“五皇子宁齐是吗?早有耳闻。”
他下手不轻,宁齐本来就是强撑着出门。
裴清商这两掌看似轻轻,但带着十足的内力。
竟将他的伤口直接拍裂了!
剧痛再次袭来。
宁齐暗中咬牙。
而裴清商在他面前,笑的幽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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