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大火,搜寻之下除了姚西再无生还。左青言命人追查纵火之人,再派人去了一趟马匪的落脚点,将那些银子找个地方先藏好,待他们回了长陵,再想办法将银子运回去。
长陵城
此时的长陵城收留了绝大部分从郾城逃难出来的人,长陵城没了知府,不会再有人拦着难民进出。失踪的赈灾银也已经运回来了,拿着这些银子安顿好难民,剩下的便是等着朝廷派人将郾城修葺好。
“王爷,失踪的难民有线索了。”
厅里站着个和赵毅模样八分似的男子。
“找到人了?”左青言还没出声司徒云阙就急着开口了。
“找到几具尸体,其他人跑了。之前火烧村子的就是这些人。”
五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了上来。
“这几人像是中了毒,整张脸都呈乌青色。”
司徒云阙走了过去,掀开其中一人盖着的白布。果然那尸体整个脸都是乌青色,嘴唇泛白,干裂。
“那日纵火烧村,属下等人追查过去便发现了这些村民,他们只知朝前赶路,不做其他反应,看起来十分奇怪。”
“青言,这些人应该是中了尸虫蛊,中蛊者便是形同行尸,没有意识,没有痛感,施蛊者以笛声可操控。”
“看来那些马匪并不是真正的马匪,他们落脚的石洞挺大的,说不定这些村民就藏在里面。”
“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劫银是小,这些行尸是大。”
“失踪了多少人?”
“回王爷,目前查到的有四百多人。”
“四百多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变成了行尸,冯仕高一死很多事情便没了线索。”司徒云阙咬了咬牙,摸出一枚飞镖道,“这东西看起来倒是眼熟。”
“柳家。”赵顺道。
“时间差不多了,本王也该回都城了。赵顺,此事便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只是,王爷您的眼睛……”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我也无法,药引需等些时间,只能回了都城再说。”
司徒云阙倒是半点不担心左青言的眼睛,这蛊毒要解也不难。
“本王无碍,回都城刻不容缓。”
回到长陵已有一日余,周杏月被抓之后失了踪迹,司徒云阙也是个明大局的人,虽然不免担心难过,但他清楚周杏月暂无性命之忧,便赶回了长陵,有人来报左青言坠崖,而那头冯仕高被杀,他气的脑袋都嗡嗡响,当下只能是赶紧去搜寻左青言的下落。如今左青言找到了,虽然受了伤,但却不是不治之症,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司徒府的内宅
苏荃还昏睡在榻上,旁边守着的是姚西。
姚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合身的衣裳,她趴在床沿,望着苏荃发呆。
此时床榻上的人儿又陷入了那个梦境,梦里的一切就像她真的经历过一般,她难受,喘不过气,她愤恨,想要抓到凶手。
“小姐这是怎么了?”
苏荃眼角滑出一颗颗的泪珠,姚西看见了赶忙替她擦干净,轻手轻脚的怕将她吵醒。
“姚西?”
泪痕还未擦干,苏荃便醒了过来。
“小姐,小姐怎么哭了?是做了噩梦吗?没事的,阿婆说梦是反的,小姐不用难过。”说着说着姚西便红了眼眶。
苏荃伸出手摸了摸姚西的头,看她眼睛红肿的如核桃般,“阿婆也不喜欢姚西哭,阿婆只喜欢看姚西笑。”
苏荃忍着痛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儿安慰道,“阿婆和我说,希望姚西快快乐乐,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所以姚西要活的开心些,这样阿婆在天上也会开心的。”
“嗯,姚西不哭。”姚西擦了擦眼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我可能过不了多久便要离开长陵了,我给姚西找一个新家好不好?”
“小姐要走吗?您要去哪?”
“我要回都城,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小姐能带着姚西吗?”姚西眼眶里又有眼泪开始打转,瘪着嘴带着哭腔道,“姚西只认识小姐,不想和小姐分开。”
苏荃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都城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如何将眼前这丫头带去?而且,自己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姚西这如同白纸般的人儿跟着自己染坏了心性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门口,左青言不知何时过来的。姚西侧过头,见是左青言便朝他跪了下去。
“姚西见过王爷。”
“起来吧。”
左青言走进屋子,落座在桌旁。
“我知道您是王爷,小姐是您的夫人,您要带着小姐回都城,那里才是王爷的家。”
这些是姚西听宅子里做饭的人说的,那个厨娘告诉她,见到王爷是要跪着拜见的。
苏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真的想跟着她回都城?”
“想,我不想留在这,我不认识这的人,我只认识小姐和您。”
“明日启程。”
天边刚泛白光,司徒府里就有了走动的声响。仲秋已过完,天气越来越冷,苏荃虽有伤在身但也早早起了身。
今日白雾浓浓,从屋子里出来一阵凉意袭来,湿润润的细雾扑的满脸都是,瞬间让人清醒许多。
“这么早就启程?”
姚西站在苏荃身旁,她昨晚和苏荃同睡一屋。现在是卯时,姚西看起来挺精神的,想来是平日在村子里就不睡懒觉。
“从长陵到都城骑马需要一月余,如今我有伤只能坐马车,所以越早启程越好。”
“这么远?那都城是怎么样的啊?是不是像长陵城一样有这么多好玩的?”
“都城比长陵还要大。”
“有多大啊?”
两人一问一答走到了府门口,那里早有马车候着。
“那里有马!”姚西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赶忙跑了过去,摸了摸马头又摸一摸马的鬃毛,开心的不得了。
“小姐,这就是阿婆说的马?”
姚西出生在那个村子里也长在那个村子里,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离村子最近的那个集镇,也只去过一次,那集镇就是一条街罢了,铺面没几个,她不曾见过马。
“嗯。”
“那是不是……”
“王爷府里有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小丫头,等到了都城你们可以做个伴,她肯定很喜欢你。”苏荃打断了姚西,她实在没有精力一直回答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想必巧儿是很乐意的。
“真的吗?她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孙巧巧,脾气暴躁的很,特别喜欢打人。”
姚西回头,见左青言领着几个人一同出来,说话的就是其中一个。姚西顿时蔫了,脸刷的红了起来,小脑袋往胸前一垂,慢慢缩到了苏荃身后。
“你啊,就是嘴贱,瞧把别人吓得。”林江朝赵毅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这,我也就是玩笑话罢了。”赵毅冲着林江耸了耸肩,对着姚西道,“巧儿是人如其名,乖巧的很,是我多嘴,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姚西探了探头,没有说话,她瞧了瞧赵毅他们手里握着的长剑又缩回了苏荃的身后。
“她叫姚西。”苏荃轻轻拍了拍姚西的手以示安慰,“好了,咱们上马车。”
姚西倒也懂事,一听苏荃说上马车,赶紧扶着苏荃。
一行人沿着街往城门口走,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卖包子卖馄饨的,摊子上的白气不停的冒出来和大雾融到一起。
“是王爷,王爷来了。”
“王爷这么早便启程?”
街边有人说话,苏荃撩开帘子朝前看了看,城门开着,雾气蒙蒙的,冷清的很。
“王爷,王爷不多住些日子吗?”
“王爷什么时候再到长陵来?”
有人从马车后面追了上来,也有人从巷子里急忙跑出来,慢慢的,跟上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将城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多亏了王爷,我们才能有个地方落脚,才能有口饭吃,您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冯仕高死了,没人再敢欺压难民,很多难民都住进了城内。冯仕高自上任以来就爱搜刮民脂民膏,作威作福,长陵城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山高水远,得罪了这地头蛇根本没处申冤。如今长陵无主,倒是看起来更加和谐了。
“本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修葺郾城之事皇上会派人过来,想必不久之后那里便会焕然一新。”左青言骑在马上,一身玄色长袍,眉目清冷。
也就交待了这么一句,一行人又开始往前走,左青言向来是冷着脸的,话不多。百姓们跟在后面将左青言几人送出了城,久久站在那儿,直至几人扬起马鞭绝尘而去,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