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数的耕牛进入大明,朝廷开始沸腾。
有人开始上书:“启奏陛下,太子售粮售药……东宫资敌如斯,鞑靼得人鼎盛,何异于自毁长城!”
也有人在朝会上大呼不公平:“臣谏言陛下,朝廷方略保泰持盈,缅甸、朝鲜、东瀛、琉球欲勘合商贸而不得,何故独独贸于鞑靼人!”
激进的人,狂吼道:“陛下,朝廷之政在于持续,岂可轻易更张!与鞑靼之商贸,无异于与狼共舞,请太子殿下闭门而思!”
还有人满脸通红,激昂高语:“吾等方正之士,敢言之臣,请陛下责太子!”
当然,朱厚照多少还有个狗腿子!
焦芳也大怒!
他这些日子殚精竭虑,为了满足前线后勤,可谓是白了头、跑断了腿。
偏偏,这些狗东西一个个道貌岸然,不停给他设置障碍!
焦芳道:“殿下千金之躯,亲入北疆,以平战事。不但擒获鞑靼人首领,更一解北疆久疾,当请陛下昭告天下,以彰储君英明!”
杨廷和也难得来了一句:“陛下,京畿国力呈泰,太平有象,皆太子之功也!”
但吵得再厉害,弘治皇帝也不动声色。
持续如雪花般飞进御书房的奏章,不但有责怪朱厚照与鞑靼人交易的,也有赞誉朱厚照为大明带来了无数耕牛。
弘治皇帝统统不看,既不去批阅,也没有扔垃圾堆。
他现在,正和大肚子老婆一起吃火锅。
自然,张皇后吃得少,他吃得多!
说实话,弘治皇帝心里有一点点纠结的。
他这个儿子的本事大,他很高兴他儿子勇于担负更多责任,他更高兴可他没想到,儿子的胆子也太大了!
去和达延汗谈判,竟然不按照他的思路来!
就算谈判完毕,也应该签订国书嘛!起码,大明多了这么多领土……虽然,大明现在守延绥都费力,就别说河套平原了。
但明面上,好歹算彪炳千古的大功绩是不是!
弘治皇帝不满的地方,也在于此!
若朱厚照当面,他必然开骂你个臭小子,好歹老子才是皇帝对不对!只要留下双方国书,就等于确认大明有场大捷对不对!可以给老子身上加两个光环对不对!朕哪怕千古了,也有被人传颂的资本对不对!
朕虽然不在乎什么皇五帝,能被人称为兴之主也不错……对不对!
所以,弘治皇帝化不满为食欲,狠狠地吃!
可无论如何,这场自他登基以来的惊世大战,不曾衍变成天长日久的拉锯战,弘治皇帝是开心的。
再加上,大雪结束了,黄河可以治理了有了这么多耕牛,大明只要精心培育,起码十年之内不用太担心劳力的问题。
故而,弘治皇帝吃得很痛快。
他还笑眯眯地,偶尔给张皇后也夹一筷子。
吃完之后,等去了御书房,他仍旧不动声色,他就是要看看……到底谁在推波助澜,到底谁对太子不满!
萧敬不在,服侍他的是一位小太监。
弘治皇帝觉得有点冷,便吩咐道:“去换个炭盆。”
分段
月,京畿之雪刚刚融化。
人们还不曾从寒冷走出来,一场大雪再次铺天盖地而来,无边白色,瞬间点缀了山河,将良田、土地、驰道、树木、花草、行人,再一次渲染成银白。
人群两两,偶有牛车慢悠悠出城。
远处,一支蓦然出现的骑兵,至北方而来,到了城门口也不停留,径自快速入城,当头的士兵欲要阻拦,落后的一名骑士抱歉道:“此乃通行书,还望见谅。”
士兵见骑士人高马大,一副煞气无边的样子,心下就弱了分。
嘴里虽嚷嚷道:“凡入城之人,必须下马而行……”
却让开了位置,更松开了要拉警报的。
这支骑兵,当头之人就是朱厚照,他心急如焚,沿着北门进了京师,一路马不停蹄,连续过了几个大街,就到了紫禁城。
今日是留守的金吾卫执勤,见这么多人不敢怠慢,老远就大呼:“来人止步,玄武门不得骑行!”
朱厚照顾不得事态紧急,一翻身就下了马,将令牌丢给侍卫,道:“速速让本宫入宫!”
看守城门的是一个千户,满腮大胡子,一身鲜明盔甲,绣春刀傍身,身材极其高大。他验明了令牌,确认了太子,却仍然不肯通行。
“太子殿下,以您的身份,依例当走午门,还请殿下恕罪。”
朱厚照觉得奇怪,什么时候,金吾卫对本宫讲起规矩来了?又是什么时候,金吾卫敢对本宫讲规矩了?
朱厚照不动声色,道:“本宫至宣府而来,军情紧急,需要直入皇宫,还请体谅。”
大胡子神色凛然,就是不肯放。
朱厚照顿时疑窦丛生,眯起双目,想到了什么。
但转瞬,朱厚照收敛心神,不再理会这个千户,而是立即转身,喝道:“转道南边,至午门而进。”
沿途,朱厚照越发觉得诡异,平常再是大雪,大街临道商铺总是数百天如一日常开,今日却个个紧闭。
大街上,也没几个人。
朱厚照勒住马,道:“杨过,持本宫虎符,去调集羽林卫路老,你去一趟英国公府邸,传本宫口谕,令他入驻神营。再去一个人,唤刘瑾于午门……”
到了午门,证明了朱厚照的判断。
完全正确!
因为,午门也换成了金吾卫。
朱厚照霍然开朗,要说本宫不常走北门,不认识守卫也就罢了可沿途下来,东华门由本宫不认识的人镇守,南门由本宫不认识的人镇守,果然是有心人在捣鬼。
不过,你们有几个胆子?
朱厚照身子一震,积雪簌簌而落,他也不下马,直接就喝道:“本宫需入皇城,与本宫让路!”
镇守午门的,也是一个人高马大、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千户,皮肤较先前的千户白皙了些,但肌肉盘虬之强横气息,却犹有过之。
千户道:“还请出示入宫印信!”
朱厚照将自己的令牌丢给了他。
不出朱厚照判断,这个千户只是简单看了看,瘪瘪嘴,道:“还请出示由司礼监开具的通行印信。”
朱厚照冷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司礼监也敢对宫城防御指画脚了?
陈宽你个狗太监,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