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大军行进,相较之下,一路高歌猛进的,反而是张浚!
被达延汗揍得屁滚尿流的通古斯人,大军并没有花什么力气,让魏彬惋惜:“咱家还给陛下吹牛,说要砍几个脑袋,免得坠了陛下威风,现在倒好,这群混球一个比一个狠,下一个比一个快,让老魏一个都没抢到。”
张浚哈哈大笑。
一路上,他对魏彬这个太监越来越另眼相看。
魏彬这个人,仍然有蒙古人的豪爽习性,一点也不扭扭捏捏,能配合张浚的,便尽全力配合,但要涉及到皇帝陛下的,涉及到不能触碰的原则之际,魏彬大怒,脖子一梗,喝道:“张候爷,现在就决斗罢,您要是杀了老魏,老魏也好问心无愧地去地府,等陛下百年之后,老魏也有脸向陛下解释!”
“否则,此举坚决不行!”
这般烈性,让张浚刮目相看!
一路上,他对魏彬也越来越客气。
甚至,与他合作过的许多太监,比如弘治帝时期的太监李广,普一到宣府,第一时间就是嫌弃,嫌弃没有地方睡觉,没有干净的水,没有好吃的,还不停向张浚暗示,你丫向鞑靼人倒卖军资,已经被咱家发现了,赶紧来收买咱家,否则有你好看的!
但魏彬不同,他一不怕累,二不嫌脏,不在意苦魏彬在意的,一是怕没酒喝,二是怕砍人捞不着人头。
就说与通古斯人的战斗,已经过去了数日,还被魏彬念叨。
张浚捻捻下颚的胡渣子,拿背稍微嫩一点的肌肤,时不时扎一下……他觉得这样好玩,在稍微有些寒冷的天气里,更能让自己精气神足!
张浚大笑,劝解魏彬:“魏公公,等过些日子到了目的地,吾等要伐木建营,更要开始建设城防,届时,鉴于军粮均是肉干,或者又是粗粮,魏公公便负责狩猎,为大军弄点血食如何?”
张浚低下头,低声道:“届时,魏公公也可以趁领小部队,去捣毁一些悍匪巢穴,免得那些家伙来捣乱!”
魏彬这才喜笑颜开,转忧为喜,连连拍着胸脯承诺。
张浚这才松口气!
但相较于张浚一路大军之高歌猛进,毛锐就苦恼得很。
他们算是和野人女真杠上了!
杠了许久之后,他才发现,那些号称生女直、乞列迷、苦兀、吉列迷的族群,其实性情和野人女真没什么分别。
无非是野人女真人更多,性情更为剽悍,更为嗜血!
但这些小股的部落,其也有和通古斯人血统相近的种族。
这些人,说话又快又急,偶有经年寒冰……临近兴安岭之地,诸多地方唯有六月才会冰雪融化,太阳才会将目光投射至此处。
这些地方,这些人光着膀子,丝毫不在乎寒冷,他们也不喝水,随意拿起冰块就邦邦邦地啃吃见到野兽,就嗷嗷叫地冲上去。
毛锐还发现一件事,至起码,这些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只要你不靠近,他们就是无害的!
这厮也是个阴险角色,差点就下了狠心,要不要多宰一些野兽,先下毒,等野人女真们来冲阵之际,就直接丢给他们吃!
好在,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现象,无论是野人女真,又或者土着,以及在此生活已久的通古斯人,夜晚几乎都不出来活动。
有了这个发现,毛锐就嘀咕开来,他去找八虎另外一个太监,叫丘聚的来商量。
丘聚是个角眼,一双眼,又利又长,眨巴眼睛的时候,活生生就像一条毒蛇。
当然,丘聚的性格也是!
这也是个阴险货色,刚好和毛锐极其配对。
丘聚给毛锐出主意,但是又先把责任撇开,道:“侯爷,不是咱家说,咱家一路都在看着陛下的那些宝贝匠人,倒是让侯爷受累了。”
毛锐讪讪干笑两声,心里暗暗嘀咕,你个狗东西,一路上也不管行军,只晓得躲在后面享福,劳资要找你商议军事,都要跑大半天。
但毛锐根本不敢露出不满的意思,而是殷勤道:“公公辛苦了!”
丘聚何等老奸巨猾,一眼就瞧出来毛锐的不对,心里也琢磨起来,陛下虽然让老丘别去多管闲事,以照顾匠人技师为主……可大军这么磨磨唧唧,该何时才能到达,老丘又何时能返回京师?
丘聚试探地问:“侯爷,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您有话就直说!”
“您看,这一路上,对于行军布阵,咱家严守陛下旨意,几乎就没干扰过侯爷办事,对罢?”
毛锐砸吧嘴,舔舔干燥的嘴唇,想了想也是,又想起这个太监诡计多端,便按捺住不满,道:“公公,您看能否这样,本候留五万大军与公公赶路,本候于前方一路驱赶……否则,不趁着冰雪融化赶至目的地,怕不知道拖到何年何月。”
丘聚眼珠子一转,就看出了问题,问道:“侯爷是被那些野人惹烦了?”
毛锐苦恼地点点头,道:“杀之容易,驱之难!这些人如同兔子,不晓得什么出现,偏偏人又不多,一个不防备,就是一场骚乱……”
“我军损失倒也没什么,就是长期被骚扰……本候担心士气滑落!”
“嘿嘿……”
丘聚学着小皇帝的腔调笑起来。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
毛锐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丘聚。
丘聚润润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来之前,陛下就告知于老丘,伏羌候一脉对大明忠心耿耿,奈何畏惧人言,做事畏畏脚……”
“嘿嘿……”熟悉的笑声再次响起。
“故此,陛下特意告知老丘,若是遇上野人骚扰,当告知伏羌候,无须下留情!亦无须担忧民变,更无须担忧朝廷弹劾,万事有陛下做主!”
“伏羌候啊,陛下就是怕你不敢放做事,所以陛下让老丘告诉你,别怕朝廷上那些酸腐人叽歪,放胆去干,万事都有陛下兜底!”
“些许个野人么,杀了就是!”
“哪怕侯爷今日不大肆杀戮,可吾等筑城之际,万一大规模野人骚扰呢?万一野人女真联络通古斯人,鲜卑人、苦兀人群起而攻呢?”
丘聚苦口婆心:“将军,大肆杀戮这种事情,陛下必然是不能明言的,比如苦兀人,是能教化的族群?侯爷当知晓……总该有人为陛下分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