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离开青狼山时。
皇宫已然攻下,龙樱与苏卫武率领虎贲军在炼药协会的全力配合下,直接击溃了禁卫军。
龙樱进入皇宫,第一时间便是找出龙鳞山尸身,将其葬于皇陵。
龙本丧心病狂,将龙鳞山置于阴墓之内,他想要借此来衬托自己正统之位,狠辣至极,不顾半点情份。
无论旁人如何劝解,龙樱都决心为父皇守孝三日。
相比起龙本的丧心病狂,龙樱则是截然相反。
苏卫武最初本来是劝解最积极的人,但在清理完皇宫后,他得知了苏芷薇生死不明这件事,在那之后便再没空去管龙樱。
苏振抵达时,皇宫一切很平静。
苏振第一时间找到苏卫武。
此刻的苏卫武正在护城河边巡视。
只是脸上没有半点兴奋,只有浓浓的哀伤。
苏振来到苏卫武身旁,落寞道:“卫武。”
苏卫武回头看了苏振一眼,随后黯然道:“爹,你来了。”
苏振见苏卫武神情不对,轻声道:“怎么了?”
苏卫武囔囔道:“爹,我想问问,我们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我率领虎贲军,折损十万,尸山血海间拨乱反正,为他龙樱复仇,成全他龙樱至孝之名,却连自己女儿都保不住。”
苏振心头颤动,意识到苏卫武已经知晓江家发生的事情,连忙道:“卫武,不可这么想,芷薇她……”
不等苏振说完,苏卫武竟直接发怒道:“我为何不能这么想,我们苏家到底得到什么!就算最后是天潢贵胄,又能如何!”
“我女儿生死不明,他们告诉我,古明德去过江家,江家举族皆亡,江冰凌和我女儿生死不明,十有八九是死于非命!”
“您若是不参与进来,便什么也不会发生!”
做父亲的心,全都是很脆弱的。
苏卫武现在还没有癫狂,已经是相当了不起。
苏振顿了顿,叹息道:“你是在怪为父吗?”
苏卫武没有说话,但显然已经是默认。
苏振没有怪苏卫武,他感同身受,但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卫武啊,我们家族自镇边开始,一直受皇恩,人不能不知恩,我们此次拨乱反正,并非是因为龙樱,而是为了报恩。”
“人之一世,恩不可忘,不论何种情形,我们都需要保有良知,决不可忘恩负义。”
“你之前所说之言,为父不怪你,但为父不希望你再说相同的话。”
苏卫武仰头叹道:“我何尝不懂这些,可我失去了我女儿,这是事实。”
“芷薇自幼丧母,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苏振意味深长道:“倘若我告诉你,芷薇无事安好,倘若我告诉你,芷薇活的好好的,并且迟早会成天之娇女,你相信吗?”
苏卫武眼神一闪,紧盯着苏振道:“爹,此话当真!”
苏振指了指青狼山方向道:“叶大师所言,他运用魂引决,牵引古明德魂魄,知晓一切,有一圣境圆满强者,带走了江冰凌和芷薇,并且亲口向我说,无论是江冰凌还是芷薇,都会安然无恙,来日必成天之娇女。”
苏卫武神色一喜,脸上哀伤一扫而空。
苏振看着苏卫武此刻的模样,低头叹了口气。
苏卫武对叶尘无条件的相信,可苏振却有些疑虑。
圣境圆满强者,那是他无法触摸的存在,芷薇跟着那样的强者,前路茫茫。
苏振的性格有缺陷。
他是一家之主,一直都习惯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在叶尘不曾出现之前,除了自身修为外,从来没有事情超出他掌控过。
可自从与叶尘相识以来,太多的事情超出他掌控。
他不认为这是好事。
……
皇陵之中,象征着九五至尊的金棺耸立在前。
龙樱焚香归伏在地,眼中满含泪水。
他算是皇族中的一个特例,真正的至情至圣。
他在为父皇守孝,但同时也是在祭奠他那些惨死龙本刀下的兄弟。
同胞相残,何其的惨烈?
他能找到他父皇的尸身,可他那些兄弟,是真正的被碎尸万段,连尸身都无法找到。
归伏许久后,龙樱抬头囔囔道:“爹,当年你说,成为皇族是我们之幸,同时也是我们最大的不幸,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我应该早些下手,我不应该顾念那么多,若是我杀了龙本,或许这一切就全都不会发生。”
“……”
似忏悔,似倾诉,似悔恨,不一而足。
在这持续不断的倾诉中,时间缓缓流逝。
转眼便是日月轮转。
时间到了他守孝的第二天。
正在焚香祭拜的龙樱,突然发现白玉宝镜开始颤动。
他拿出宝镜看了眼,发现上方的白玉竟然开始剥裂。
他本以为已经抽取而回的精血,此刻竟然重新出现在白玉宝镜之内。
龙樱心头惊诧,“怎么回事!”
正疑问间,突然心头犹如被重锤轰击。
“噗嗤!”
一口鲜血喷出,龙樱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
血液喷溅在金色棺椁之上,泛起青烟。
龙樱仰面躺在地上,只感觉心脉疼痛的难以忍受。
“哎……”
一声悠长的叹息,突兀传出。
龙樱寻声看去,恍恍惚惚之间,竟看到他父皇正坐在金棺之上,面容不再慈祥,取而代之的是忧愁。
龙樱忍耐着剧痛想要爬起来,可却怎么也做不到。
只能无助的躺在地上道:“父皇,为何母后给我的白玉宝镜会如此。”
“父皇,你和母后是想要让我下去陪你们吗?”
“无妨,儿子也有此意。”
说完这番话,龙樱艰难的将腰间匕首缓缓拔出。
匕首拔出之时,龙樱只感觉眼前影子一闪,匕首掉在了地上。
他父皇正半蹲在地,默默看着他。
“龙樱,这龙山帝国属于你,现如今你是唯一的继承人,怎能轻易寻死?”
“这白玉宝镜并非你母后给予,乃是李景隆所谋。”
“此物名曰凶煞境,我本认为他不会如此歹毒,未曾想他真就这么做了。”
“哎,这一份因果,放在你身上,对你着实不公。”
龙樱默默看着父皇,似忘却心脉的疼痛,一字一句道:“父皇,你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龙鳞山默默道:“活着也是死了,现在讨论为父死活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