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铺满地面，座椅下不知是谁的断臂残腿。暗红色的地上满是陈旧的血迹，镰刀在魏幽怜手中，无尽张扬。

魔气侵染着血液，元缥缈在煮沸的大锅面前，瑟瑟发抖。

“跳啊！”

“你倒是跳啊！赶紧跳！”

“我们还等着看呢！”

无数地狱来的魔音侵袭着五脏六腑，周围闪烁着恐怖的音符，没有一个人把她拉回来。

“怎么不跳了？”

魏幽怜顺手把元钟离拽了过来，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不跳，我就宰了这只麻雀。”

元缥缈傻了，真的是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啊！

“妖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元钟离一头向魏幽怜撞过去，没想到人家轻轻一闪就闪开了，元钟离倒是摔了个狗啃泥。元缥缈闭眼，太惨了太惨了，没眼看啊。

手起刀落，血从元钟离的腿上缓缓流出，他还在地上挣扎着，隐藏着自己痛苦的表情。

“元钟离！”

“再不跳，就真的抹脖子了。”

魏幽怜重新把刀架在元钟离脖子上。

元钟离拖着自己的残腿，痛苦地冲元缥缈摇头。

“缥缈……”

元愤默默把身体转了过去，不想看见这心碎的一幕。元茶眼睛湿润了，夏侯今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惜一点办法都没有。

魏幽怜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的火焰红长指甲，不知道抠碎过多少人眼珠子的指甲。

“我跳了你就放他们走。”

元缥缈昂起头对魏幽怜说道。

“好啊。”

魏幽怜的指甲划过元钟离苍白的脸，饶有兴地看着元缥缈。

得到了承诺，元缥缈难过地转过身，面对着那口锅，散发着调料香气的锅。

“缥缈不要！！”

撕心裂肺的哭喊，头一次见元钟离这副模样，元缥缈纵身一跃，化作了一棵草，堕入了油锅里。

“缥缈！”

一阵呼啸的强风，黑色的火焰点燃了整个洞穴，映着众人的脸。绑着元钟离的绳子硬是被他的法力给挣开了，元钟离疯了一般地跑到油锅前，伸手去捞元缥缈。

明知道魔族的人不能信，明知道魏幽怜不会放过他们，可，她不想眼睁睁看着元钟离被杀啊！

对不起，先走一步了。

不是她，师兄弟们都不会来，反倒被她拉下了水。死在前面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也许，在龙宫里，她就应该死了，这段日子都是她偷来的。

翼衡，翼衡……

她又梦见了他。

倾恒宫里蓝色轻纱伴着烛苗摇摆，挂着她最喜欢的祈愿风铃，白衣男神挥毫泼墨，绘着她的模样。

冰璃的模样。

“元缥缈你醒一醒！”

睁眼的时候，她在元钟离的怀里，元钟离的脸上还挂着泪。他的双臂被烫伤了，腿被魏幽怜砍伤了，全身血肉模糊，凄惨得不成样子。

“你哭了……”

元缥缈有些惊讶，第一次看见元钟离哭，还是因为自己。

元钟离把元缥缈紧紧抱在怀里，他全身都在颤抖着，勉勉强强蹦出几个字：

“吓死我了……”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元缥缈出事。

“还好你没事……”

“你有事我该怎么办啊。”

“还好还好，四肢都还在，脑子有没有没关系。”

“下回不要这样吓唬我了……”

元缥缈挣扎了一下：

“你烦不烦啊！”

元钟离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唇印。

这样还说他不喜欢元缥缈？谁信呐！

“给老娘分开！”

魏幽怜眼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两只手挥舞着，毒雾袭来，元钟离和元缥缈被她强行分开了。

“最讨厌你们这些情侣了！什么情什么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噼里啪啦几声响，魏幽怜挥袖把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推到了地上。玄火在地上窜了几下又灭了，像一个痴心女子的情爱，终坠入深渊。

“翼衡……别走，等等我……”

魏幽怜起身跑了出去，追着一个虚幻的影子，是她心中那个人的影子。

“姐姐她经历过一段情伤才变成这个样子，你们不要怪她。”

魏幽暖上前扶起了元缥缈，把她送到了元钟离身边。刚刚还喜极而泣的元钟离别过了头去，似乎是不想承认刚才的冲动。

“几百年前，她还是个神仙。”

意似痴，心如醉，别怨琴调无应，烟水多少层。

云雾缭绕的九重天上，素娟飞舞在倾恒宫四周，关于那个男神的故事，可以说很久。白衣身边，幽红缠绕，翼衡身边，是天真烂漫的幽怜。

“翼衡哥哥！”

再也没见过她这么可爱的仙女，手里总是拿着一束凤火玫瑰，在倾恒宫欢快地舞蹈。那时翼衡就坐在她旁边，素笺写情书，宣纸画丹青。

“怜儿的舞蹈绝美，难以用墨描绘的美。”

“翼衡哥哥要是喜欢，怜儿天天来跳，只给翼衡哥哥一个人跳！”

“你呀。”

翼衡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他们陪伴着彼此，朝朝暮暮。幽怜靠在翼衡的肩上，用蚊子般的细声说：

“翼衡哥哥，我们双修吧。”

“啊？”

翼衡装作没听见。

幽怜害羞了，把整张脸都窝在翼衡怀里。翼衡嗅着桌上清茶的香气，轻声说：

“好。”

后来……

炽热玄火，神魔大战。幽怜与翼衡并肩作战，击退了一波又一波魔族军队。天兵节节败退，情势不妙，翼衡心生一计，派一个卧底过去，捣毁他们的老巢。

本来翼衡是想自己去的，被幽怜拉住了：

“翼衡哥哥，你是战神，是天兵的主力，还是让怜儿去吧，怜儿什么都不怕！”

翼衡一口答应：

“嗯好，就这么办。”

幽怜茫然：

“翼衡哥哥，你都不犹豫一下的么？”

“我会带你出来，”翼衡说，“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来。”

然后……

天兵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翼衡却没有来。幽怜在魔族备受折磨，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百年过去了，即使幽怜堕入魔道，翼衡也没有找过她。

“天呐，翼衡星君原来是这样的人么？”

元缥缈咬着自己的手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