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不过是漫长岁月中微不足道的分量，但对于心有期盼的乔一瑾和慕绫来说，可是长的不能再长了。

乔一瑾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第二日清早起来却还是清醒的很。

换上采买宫人穿的衣服，洗漱好，刚走到司乐坊门口，便看见慕绫已经在司乐坊门口站着了。

乔一瑾连忙跑上前去，“来的这么早。”

慕绫眼下一片青紫，显然是熬了夜的，“我睡不着。”

她看着乔一瑾也熬红了的眼睛，忍不住笑道，“你不也睡不着吗？不过是耐得住性子肯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乔一瑾被她逗笑了，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两人结伴，一同到宫门口去寻要出宫采买的宫女。

太后派来的嬷嬷也已经在等她们俩了，只是还没到出去的时辰，所以还得等着。

慕绫本扭着头不让嬷嬷看自己的脸，怕嬷嬷认出她。嬷嬷却十分坦荡，趁旁边人还不多，走上前去叮嘱公主，回了宫记得去太后宫里一趟。

慕绫眨眨眼睛，才知道太后早就知道，也默许了。

初秋，清晨里还是有些雾气的，宫里也不是太明朗。远远的，似乎有大雁鸣声。

一门之隔。

那扇关着的紫禁城的大门，朱红色的，甚是庄严厚重。门外，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乔一瑾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慕绫以为乔一瑾是冷着了，靠的近了些，挽住乔一瑾的胳膊想给暖暖。

乔一瑾与慕绫换了个眼神，感受到身边有人陪着，心下终于安定一些。

本来还觉得慕绫一厢情愿，总是胡闹地说些跟华景彦有的没的，幼稚的不行，不想同她一起出来。没想到现在还因为有慕绫的陪伴，更安心了。

慕绫虽然幼稚些，孩子心性些，但到底善良暖心的。乔一瑾也收紧了些胳膊，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宫门快开了，送她们出去的马车也停在了一边。

要出去采买的宫人大约十来个，要坐三辆马车。乔一瑾和慕绫被嬷嬷安排着坐在最后一辆。

“吱呀——”

坐在马车上，听见那朱门缓缓打开，乔一瑾和慕绫相握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

他们看不见外面，摇摇晃晃的。

大街上，已经有些卖早点的开始出来叫卖吆喝了。四周也有店铺开门的声音，百姓说话的声音。

若是路过一个早点铺子的时候正好有风，她们甚至能闻到早饭的香气。

并不是宫中的早点不好吃，只是外面的是吃不到的，所以闻着格外好吃些。

马车晃过了许久才叫她们下来。

上午都要跟着众人一起办事，等在外面用了中饭，下午才好根据各宫需要各自采买。所以一个早晨，乔一瑾和慕绫都老老实实地跟在嬷嬷后面办事。安安静静，毫不显眼。

只是乔一瑾忍不住地往四周瞟去。

大京是宸朝首都，宸朝是当今天下最强盛的国家，所以大京称得上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了。

乔一瑾从江南出发游玩，这最后一站便是大京。

如今，却是这番处境下见到大京了。

道路旁店面林立，街上还有走街串巷的商人，孩童可以上街玩耍不怕走丢。

还有那大家的酒楼，飘着旌旗，店内小二正收拾收拾准备待客。

还有那寻乐的秦楼楚馆，卖身的开始送客，卖艺的隐约有了些丝竹雅乐。文人骚客再过一会儿便要登门吟弄风月。

时辰早，还能见着赶去上朝的官家马车。

目之所及，皆是和谐繁盛之貌。

“这才是人间啊。”这是乔一瑾熟悉的烟火气。

宫里被洒扫得干干净净，这个宫用这个香，那个宫用那个香，个顶个的雅致，却就是没有烟火气。

慕绫听见乔一瑾感叹，忍不住问道“阿乔，你应该很想念外面的生活吧。”

“我进宫快一年了，几乎每天都想着外面的生活。”乔一瑾说的有些悲凉。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任何出宫的办法，似乎见大京的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慕绫叹了口气，难得显出一丝无奈与忧心。

手上有活儿，时间便好打发一些。

很快到了中午，嬷嬷给了慕绫一些银两，让两人可以去外面吃些好的，下午去些想去的地方看看。

只有一个条件，两人不许分开，得有个照应。

两人早就说定了一起行动，所以也不会分开。

乔一瑾先陪慕绫去乾王的梧园，然后再去一趟鹿鸣街。

“公主，要不一会儿我就在门口等你，你尽量快些出来。”在去梧园的路上，乔一瑾同慕绫商量道。

梧园在离城中大道稍偏远些的地方，走路要走好些时间才到，好处是离皇宫较近。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络绎不绝要拜见的人。

慕绫置了辆马车过去，正掀着帘子看路上风景。“别啊，一起进去吧，你装作是我的侍女就好了。”

“怕是进去也碍事，还是在门外等你吧。”乔一瑾还是有些忧虑，不很想跟公主和乾王的事扯上关系。

慕绫一把放下帘子，瞅着乔一瑾，“碍什么事！难道你就不想见见梧园吗？在门外看有什么意思。”

乔一瑾低头不语，有点犹豫。

乾王毕竟权势滔天，在宫里也有所耳闻他的府宅，说是一等一的奢华好看。若是能有机会望一眼，也是好的。

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多见识些也不算白来。

正想着，慕绫又紧紧环着她摇来摇去地撒娇要陪，乔一瑾便哄着她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行至梧园门外，慕绫拽着乔一瑾下了马车。

梧园外是一条供四乘马车通行的道路，道路两边是一小片林子。

看见有两个宫女打扮的人过来，守在门外的侍卫迎出来问话。

“两位姑娘，可是王爷带话回来？”

慕绫和乔一瑾面面相觑，一下被问愣住了。

“不曾。”慕绫先反应过来，“我们是来找王爷的。”

侍卫似乎明白了什么，恭敬地作了一揖，“王爷尚未回府，若宫里出了什么事，小人可代为通传。”

两人又面面相觑。

慕绫心道这宫里哪有那么多事可出，未免太不盼人好了。

“这是当朝皇上的妹妹，慕绫公主。”乔一瑾想着自己是侍女了，总该给自家公主撑撑场面的。

侍卫瞧着这俩宫女装扮的姑娘，很是不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位姑娘，王爷还未回府，你们怕是找不到呢。”他既不见过公主，也不放她们进去，只是态度还很温和不得罪人。乔一瑾想今日算是见识到华景彦调教下人的本事了。

“那你就让本公主进府等！王爷总归要回府的。你……”

慕绫话还没说完，侍卫朝他们后面小跑上去了。

又是马车的声音，华景彦正巧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