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是活生生被黑境当场踩死的,连死,都是死不瞑目,嘴里还不停的有鲜血流出来。
“国师大人救命啊!”一女子站了出来,躲到了南宫寅身后,抖得像个筛子,似乎是真的怕极了。
“圣女要将我们都杀了呢!”
此女正是许曼君。
她原本想趁乱直接离开,可没想到南宫寅会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所以她又留下了。
浑身都是贪欲的凡人,光是嗅到气息,都难闻极了。
黑境抬眸看着许曼君,眸里满是厌恶,后者察觉的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连脑袋都不敢露了。
书生已死,无力回天。
南宫寅警告性的睨了眼黑境,这才看向面馆里的两人,看到白灵面色苍白,虚弱极了的样子。
他心下一紧。
谁知,白灵却朝他挑衅的轻笑,“国师大人,这是提剑来杀我了吗?”
她看着他手中的剑,仿佛看到了当初在平县地牢他怒极要杀自己的样子。
只是当时的他还能举剑,这会儿却垂着手。
南宫寅不答,一双黑眸暗沉无比,视线一会儿停留在烛胤搂着她腰的手上,一会儿停在她苍白如纸。
白灵嗤笑不已,看来还差点火候呢。
谁知一个身影突然突然挡住了白灵的视线。
白灵微微皱眉,不是让他好好呆在边上吗?
怎么又上来了。
白逸天朝南宫寅跪了下来,“还请国师饶过殿下!殿下乃是一时冲动,误杀了人,草民愿为殿下承担一切罪行!”
南宫寅道:“你承担的起?”
白逸天重重的点头:“是!”
许曼君看着白逸天,颇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没见人家都无所谓吗?你没事逞什么英雄。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又对南宫寅说道:“国师,圣女的狼宠杀了人,若不将其拿下,只怕是会再次伤人。”
拿下谁?是狼宠,还是白灵,亦或者都是。
黑境眼里划过一抹不屑之色,他真想事后把这个女人给撕了。
可是想起之前的教训,没有白灵的命令,只好先忍着了。
白灵幽幽的开口,“诸位。”
众人闻声看向她,有气愤、有厌恶、有不满。
唯独没有尊敬。
“诸位说了这么多,也要容我说几句。”她接着说,“我向来坦荡,从不遮掩,我并不否认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灭门凶手”
烛胤将她扶了起来。
白灵倚靠在男子身上,笑颜如花,“所以我都承认了,你们又能如何呢?”
“长姐不可!”白逸天着急道。
承认罪名,那之前所做的一切辩解,岂不是白费了!
南宫寅怒火中烧,连带着利剑都在我微微发颤。
他真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分明这些于她而言,都是不利的啊!
这叫做哪门子坦荡?!
而围观众人更是没想到白灵如此“坦荡”,有人本是想好了各种说辞劝告国师,将圣女伏案,这会儿都语塞了。…
白灵又道:“国师大人,说句实在的,我本就不想当什么圣女,你看看他们的嘴脸,实在讨厌的紧。你觉得按照我的秉性,下一步会如何做?”
顿了顿,她扬起嘴角:“自然是全都杀了!”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利剑就停在距离她双眼一寸的距离。
之所以没向前再进一步,是因为被一只纤长的手握住了,没一会儿,手心处就流出了殷红的血。
顺着剑身,一滴一滴,滴落进雪地里,一点点的红,像是雪中的梅。
白灵缓缓放平了嘴角,“别拦着他。”
她头都要大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这把剑再前进一点,她就能达到目的了。
可谁知,竟被人“截胡”了。
烛胤闻言,并没有松手,反而凝眸看着南宫寅,语气冰冷。
“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你护着世人的剑对准她。”
这句话仿佛重重的敲在了南宫寅的心神之上,他不禁想起他下山的使命。
“天地圣灵坠入凡间,为师命你下山寻觅,务必找到她,永远保护她!”
这是师尊对他说的话。
后来他找到了,原来自己所要守护的人,是他的情劫,要他命的情劫。
再后来呢?
他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南宫寅愣怔的松了手,烛胤则是随手将剑丢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光听声音,貌似来人还不少。
随之一声大呵,“且慢!”
雪地上留下了一路的马蹄印,而在那之后,由几匹通体雪白无杂毛的马儿拉着几辆华贵低调的宝盖马车正加快驶来。
众人扭头望去,光看马车样式,就知道是殿阁大学士来了。
几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紧接着下来了不少人。
白灵发现有两位眼熟的,那就是李采珊和白静,而为首之人是一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者,浑身的金贵气质难以掩盖。
此人正是殿阁大学士李茂。
李氏在弥谰国的地位,堪比皇亲国戚,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李氏排第二,其他世家可不敢排第一。
什么风把久不露面的大学士吹到这儿来了?排场还这么大,拖家带口的。
李茂已是龙眉皓发,需要下人搀扶,颤颤巍巍的走到南宫寅面前,先是行了个礼,才道:“在国师降罪之前,不如先听听老臣说上几句。”
南宫寅敛眸,微微颔首。李茂德高望重,比起弥谰皇,他更愿意给李茂面子。
李茂朝白灵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都想不明白大学士这是怎么了,不过大学士向来重礼数,应是还不知圣女都做了什么,所以才行礼。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着。
哪知李茂却正色道:“老夫年岁大了,懒得计较什么是是非非、功过得失。圣女殿下是菩提善人也好,是大奸大恶之人也好。总而言之就一句话,老夫今天带着全家来了这儿,若是国师要为天下道义诛杀圣女,我李氏全族,一同陪葬!”…
说罢,李茂屈膝,拂袖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身后的李氏等人,全都跟着跪了。
百姓们都惊呆了,是李茂发了疯,还是李氏都发了疯?
就连白灵,也着实没想到这场戏会掺进李氏族人。今世她和李氏无亲无故,要真算上有什么关系,也只能是原主该喊李采珊做一声“母亲”。
难不成被认出了?
“大学士这是何必?”
“还请国师开恩!”
南宫寅心下沉痛,一边是义愤填膺的百姓,一边是不畏死亡的李氏和白灵,以及他的初心。
李采珊跪下时,深深的看了眼白灵。
这次,就换我们来护佑您吧!
“扶我过去。”白灵对身后的烛胤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虚弱,却也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恢复正常。
李茂一直伏着身子跪在地上,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南宫寅最终的决定,却听见耳边传来的脚步声。
他的双肩被人轻轻握住。
李茂抬头,神情惶恐又激动:“殿下!”
“我还不至于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替我挡刀。”白灵半蹲着身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李氏无需卷入纷争,起来吧。”
李茂年岁已大,就该在家好好养老,能在大雪天过来已是不易,又怎能让他久跪?
李茂被白灵扶了起来。
“殿下”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白灵已转过身独自面对眼前的危难,不,她不是独自,她身边还有一人。
而这个人,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