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太子爷刘飞死了！”

鹿鸣刚到公司，旁边家伙就探头过来，鬼鬼祟祟对他小声说道。

环顾四周，办公室里一片“兔死狐悲”的气氛。

果然，意料之中。

鹿鸣佯装惊讶，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面露哀容。

刘飞是董事长亲儿子。

哪怕没人盯着，也还是挤一点“鳄鱼的眼泪”才算得上政治正确。

总裁办方向，传来了一声咆哮，隐隐有摔东西的声音传来。

鹿鸣打开电脑，牙齿咬着嘴唇。

他低着头不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流露出来。

一转头，发现旁边家伙正埋头咬牙忍住不笑出声来。

鹿鸣瞪了他一眼，露出一种“你是不是也想死”的表情，那家伙才收敛了一点。

微信闪烁，显示被旁边家伙拉进了一个微信小群。

群名很不友好，叫“今天是个好日子”，里面都是公司里玩得比较熟的几个人。

一进群，鹿鸣就看见大家在狂发鞭炮表情刷屏。

“太子爷怎么死的？”

鹿鸣问。

下面七嘴八舌回复。

“你头两天请假，所以不知道，刘飞去探索异世界了，今天我们一到办公室，就传遍了，说进去没多久就挂了。”

“聊斋中的树妖姥姥，记得吗，长长的指甲，喜欢吸人阳气。”

“三个人，只有一个活着回来，还断了一只手，是个女的，就是她带回了刘飞的死讯。”

“这女的也是我们的老客户了，美容院的常年VIP，平面模特，他们三人一进去，误打误撞就到了兰若寺，寺里有一只自称姥姥的树妖，然后刘飞和另外一人相继狗带，成了滋养老树的肥泥，啧啧！”

“人渣么，果然就算死，也要打成原型！”

“那女的怎么活下来的，不怕刘家怀疑她么？”

“就是怕被怀疑，所以她才把经过跟异世界开拓局说了，甚至连自己的悲惨经历也没有隐瞒，原来姥姥见她生的漂亮，眼神风骚，加上倒戈得快，所以被姥姥留下，专门用来勾引过往旅人，让姥姥趁机吸取阳气用。”

“我听到的也是这样，她在异世界停留时间到了的时候，拼着断了一臂才逃了出来，现在异世界开拓局的医院治疗，刘家正拼命派人进去打听更多细节呢！”

“呃，沦落去接客了，这也太惨了点，哈！”

……

鹿鸣心生忧虑。

大家聊得很嗨，只是他们不知道，聊斋世界传送门坐标就是我卖给刘飞的！

“公司苦太子爷久矣！”

鹿鸣不想表现得太另类，于是同仇敌忾地发了一句。

“是啊，作为公司大老板的儿子，挂名副总经理，却是个辣手摧花年度先进个人——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接受反驳。”

“太子爷太不讲究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偏吃，老是把漂亮女同事喊到办公室关起门来辅导工作，谁不恨他！”

“可惜之前那个前台姑娘，多温柔善良的一妹子，被逼得跳天台，啧啧，都什么年代，又不缺钱，还搞这种破事儿！”

“说起来，前台那妹妹当时就掉在我身前四五米处的水泥地上，啪的一声响后，满地的红色，就像盛开的鲜花被踩了一脚，一个大好的软妹子，就这么没了！”

“咦，你以前咋不说？”有人质疑真假。

“你懂个屁，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你眼前，太吓人了，后来我老是梦到这事儿，午夜梦醒，辗转反侧，我恨不得立刻忘掉，干嘛还要挂在嘴边！”

气氛有点阴嗖嗖的。

隔着屏幕，都仿佛能听到几人悠悠的叹息。

鹿鸣强行带节奏：“若非咱们公司是独角兽，地方扶持，加上刘飞已经进入过一个异世界，蛤蟆功小成，认证了二品武修，否则他早就该在监狱里了。自从全球剧变以来，这些开拓者组成的新人类已经成为特权阶层了，话说你们就没想过去开拓异世界吗？”

一年前，全球各地陆续发现异世界传送门。

传送门背后全都是以人类漫画、电影、小说、神话为背景的世界。

鹿鸣还记得，当时网上各种爆料。

某某误入地府，某某见到了小李飞刀，某某遇上了雷神。

大家都以为是有人哗众取宠。

空口白牙，谁信啊！

就算有照片，视频，老子也不信。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早就比厕纸还不如了。

直到那天，巴黎埃菲尔铁塔下、杭州西湖断桥上和东京银座大街中央都出现了传送门。

无数网友全网直播。

“反正我是想去的，只是公共场所的传送门坐标官方控制了，幸好进入异世界的传送门是单向门，而且基本都会在隔一段时间后消失，重新变换位置，同一个异世界有可能有很多入口，否则还真没普通人什么事儿。但其他传送门坐标也不好弄啊，要么花钱买，要么去野外探索，钱我们是没有的，探索需要花时间，可是鹿儿，我们要养家糊口啊！”

“是啊，他妈的我们原来穷得连时间都不属于自己，鹿儿你外公肝癌住院，家里困难，我们都晓得，兄弟伙其实都想帮帮你，只是大家情况都跟你差不多，有心无力，狗日的啥子日子哦！”

“这一年多探索异世界来，人少了、治安稀乱、经济危机，还有之前延续下来的疫情，特别是通货膨胀，钱越来越不值钱，先搞定温饱再说吧！”

“专家不又说了么，全球大萧条，严重程度远超1929年那次。”

“就算有坐标，我还是怕怕的，死亡率太高了，人类哪怕是最最简单的机械设备、热武器、电子设备或者合成药物都莫法带到异世界中，异世界明显是对地球科技说不，萌新地球脆皮十个进去，活着出来的能有两三个就不错了。”

“是啊，我舅舅家，就两个表哥，全没回来成，上周我才去参加了葬礼，还是衣冠冢，活久见啊！”

群里热火朝天庆祝太子爷仙逝的话题被鹿鸣成功带歪了。

大家回到现实中，发现个个都是一部困难史。

聊不下去了。

鹿鸣悄悄打开了异世界开拓者论坛，定位选在成都。

点进招聘区，逐一看下来。

“青城武校：招募内功、拳法、剑法、掌法师傅，要求二品武修以上，月薪8万+，具体根据修为而定，上不封顶，面议。”

“金沙江安保集团：招聘高级安保人员，要求认证三品魔法师或术士，月薪20万-100万，面议。”

“创业项目招联合创始人：创业项目为驱鬼，要求道士三品修为，懂驱鬼道法，可辅助，可召唤，会符法，可盐可甜。”

……

鹿鸣这一天都在摸鱼，到下午六点时，也只联系了十九个客户，连以往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下班时间一到，鹿鸣顾不得主管火辣辣的吃人目光，火速冲出了办公室。

赶回去投胎么，工作这么难找，也不好好珍惜！

主管腹诽了几句，就见总裁办主任朝他走了过来，吓得他赶紧站起身来。

“李总好！”

“你们组有个人是不是叫鹿鸣？”

“昂？”

主管看了看鹿鸣的空座位，点点头。

楼下就是天府五街地铁站，鹿鸣已乘坐地铁1号线，往终点站兴隆湖而去。

虽说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却不多，稀稀拉拉。

很难想象，一年多前，这段地铁如沙丁鱼罐头一般拥挤的情形。

因为囊中羞涩，鹿鸣上个月刚搬到兴隆湖附近的农民房。

作为成都的最南端，这里形成了大片的城中村，与湿地公园、科学城毗邻。

从地铁口出来，穿过马路，沿着村公路走五分钟，到了一片灰扑扑如同不规则积木胡乱搭建的建筑群前。

穿过逼仄的小巷子，在一栋水泥楼上二楼，就是鹿鸣的出租屋。

鹿鸣在楼下被两个拿棒球棍穿花衬衫的男人堵住了。

“鹿娃子，真的让我们好找啊，你这个兔子打洞，会选哦！”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将鹿鸣推到了墙垣边上。

另一个下巴有颗大痣的男人守在一旁，将手中的棒球棍一上一下轻轻掂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