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团圆(1 / 1)无论西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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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查验的时间过于长了些,云管事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对清岚说到:“你先回去吧,我再查验查验,若有不妥再叫人唤你过来。”

“是。”清岚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是普通的经书,用的也是平时常用的字体,何至于如此欣喜,像是得了什么孤本宝册一般。

进了修书阁时,清岚还是一脸疑惑不解。

倒是被在内的孤舟瞧见,难得开口询问。

“怎么这个表情,莫不是十遍不够,还需再多抄几遍?”向来冷漠的语气中竟夹杂了几分笑意。

清岚听了脸色一囧,也没回他的问题,只把云管事的反应如实相告。

“师傅接过后竟是十分欣喜,像是我交上去的不是经书,而是几百年前逸宿居士的孤本一般,让人心里毛得慌。”说罢,还忍不住搓了搓双臂,想起那个画面她汗毛都竖起来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孤舟闻言却没再说什么话,倒是忍不住嗤笑出声,也不屑于解释,转头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不过接下来几日阁中一如往日,并未再有什么不同,雪年遭此事后性子也沉寂下来,做事也愈发勤勉,而清岚,她是再不敢写什么随笔了。

因此那天云管事的怪异之处,清岚便不再留心,把它抛到了脑后,只安心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宫中过年很是热闹,贵人们的热闹很是热闹,也很是忙碌。

当然不仅是贵人,宫人们更是分外忙碌,从除夕前一日就开始准备了,到除夕当天早上寅时开始,便要跟随皇帝在后宫巡宫,皇帝每到一处宫门每到一处宫殿,宫人都要伺候皇帝拈斗香放炮仗,一直要持续到午时正。

天水阁离正宫远得很,也不在后宫之列,自是离这些祖礼远得很,又因身在皇宫之中,过年的法子比其他处所的宫人们轻松自在些,但与比民间,会相对简单许多。

除夕夜,众人聚集在云管事的小院里,又因着天冷,云管事安排大家伙一同吃暖锅当团圆饭,饭食不算丰盛,却也有鱼有肉,一看便是云管事费心准备了。

别的宫中管事不需要手底下的宫人们孝敬银钱,都算是好管事了,那还会说给置办上几桌团圆饭呢。

众人都有些沉默,但也不奇怪,大家伙都是独自在深宫之中,有的远离家乡父母亲人,有的举目无亲孤身一人,还有的家境贫苦从未好好过个年,暖锅咕噜咕噜得响着,有受不住得已开始低声啜泣,气氛也沉重起来。

云管事呵呵一笑:“倒也不必难过,进了天水阁,阁中的宫人们就是你们的家人亲朋,来,团圆饭得趁热吃,吃完了还要一起守岁,亥时中好像还有焰火。”说完,给坐得近的清岚夹了块芝麻饼,嘴里还念叨着节节高。

清岚赶紧端碗接了,心里却是一个咯噔,一旁的孤舟也向她投来了一眼,内中含义十分复杂,实在难以描述。

并非她小题大作,实在是每年团圆饭上云管事做的事都很有深意,一个两次或许是巧合,但回回巧合便是刻意为之了。

比如去年团圆饭桌上,云管事给坐在对面的宫女夹了块猪脚,还说了句吃脚圈,跑得快,结果还没出正月,那宫女就被调到尚宫局当跑腿去了,至今还在跑腿。

又比如前年,云管事给同桌的一个小宫人倒了杯茶水,结果过了龙抬头那小宫人就被调去御花园侍花弄草,现在成了专业的花草匠。

再比如大前年,云管事又给一个宫人夹了块红糟肉,还嘱咐说多吃些以后或许很难再吃到,结果三月里到各司调选宫人的时候那人被查出和宫女私相授受直接被逐出宫了。

或者说大大前年那个核桃以及大大大前年那个的枣子,细细想来真是极为可怖。

想着之前的每一次团圆饭之时,那些被云管事特殊照拂过的同僚身上发生的事,她只直勾勾盯着碗中那小小圆圆的芝麻饼,眼前的鱼肉暖锅一下子就不香了。

“快吃呀,清岚,这小饼味道不错,上头洒的芝麻是先炸过了,香得很呢。”云管事笑呵呵的催促。

怕不是炸蛋吧!(通假字)

清岚抬头细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是真的在笑,就像这芝麻小饼真的只是个芝麻小饼,一点心虚深意都没有。

愈发让人不安了,清岚连连答应,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上生的鸡皮疙瘩,这才夹了芝麻饼往嘴里送。

味同嚼蜡,一点都不好吃。

吃过饭后,几个小宫人收拾饭桌,雪年也泡茶去了,云管事指挥着清岚和孤舟摆设桌椅,准备一起守岁,又逮住了过来送春联福帖的掌墨宫女江雪,撺掇着众人一起玩飞花令。

而这个掌墨宫女江雪,就是去年被猪脚圈送去尚宫局的那位,这就导致清岚好不容易松快的情绪,又开始微妙起来。

眼下也没什么心情参与这飞花令游戏,正想着如何拒绝,却见雪年端了茶出来,清岚连忙招呼她过来。

“师傅,我就不玩了,许是吃多了有些积食,想外出走几圈。”清岚引着雪年上前去,“便让雪年一起飞花令吧,输了都算我的。”雪年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

云管事也不强求,既然有人代替清岚自然不介意,更何况雪年的勤勉聪慧他也看在眼里,便打趣清岚道:“你个小猪崽也不知注意些胃口,养膘了路都走不了,快去吧。”

一旁的孤舟也扯起了嘴角,清岚属相是猪,自小就被云管事小猪崽小猪崽得叫惯了,每次听到,孤舟都会觉得有些好笑。

清岚笑着附和,整理了下衣着便出门去了。

这附近在宫中一隅,的位置太过偏僻,又逢着年夜,长街上空空荡荡的,难得如此安静,两边的宫墙檐上堆了厚厚的落雪,天上还在下着小雪,四处都静悄悄的,偶尔有若有似无的丝竹声传来,应是前朝的晚宴还没有结束。

负责洒扫的宫人们也躲起来守岁了,路中间本扫清的青砖路上已然积了层细雪,清岚视若无睹地迈脚前行,每一步都踩的稳稳的。她不过是找个借口出来罢了,也不知道能去哪儿,眼下虽是年节,但宫中的禁军侍卫都不会松懈,反而巡视起来愈发细致,因此她能去的地方委实不多。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天水阁,清岚站在殿阁门口,看着闭着的砖红色宫门有些愣神,半晌又呵呵一笑,既然到了,便进去转转吧。

好像有哪里不对,一楼他们平日里修书的偏殿窗口,似乎时不时地透出些微弱的亮光,连殿门也开着一条缝隙,阁中宫人除了她,其他人都聚在云管事屋里守岁,因着年节也未安排人当值,如何会有人来此处,莫不是贼子。

清岚抄起廊下用来挂灯笼的长杆,提起裙摆一角掖进腰带中,轻手轻脚地想从门缝里挤进去,然而就在触碰到门板时她突然想起,这门的年头有些久了,铰链处也变得滞涩,一动起来是会有声响的,因此若从门进必会打草惊蛇。

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清岚思索了片刻,转头离开绕到偏殿后面,低下身从窗下贴着墙慢慢挪过去,到了一个墙角,轻轻挪开靠在那处的薄木板,露出里面一扇半开着的落地木窗,压低身子钻了进去。

这处地方有个坏了的落地小木窗,一直都关不上,几次向司设报备差人来修理也一直不来,云管事见外出也不透风透雨,就让人拿块木板在外头盖着,里面只用个厚厚的布帘子挡住,这破口里面,就是他们平日修书的偏殿堆杂物的一角,半点不引人注意。

若不是在天水阁呆久了,轻易是不会有人知道此处有个破口,就连在偏殿进进出出约有三月余的雪年也不知道。

清岚轻手轻脚地从布帘子里钻出来,前面是个转角,过去便是清岚孤舟他们平日工作的地方,那转角处时不时有微光透过来,那光线不似烛火炽热,却是十分温和透亮,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

她握紧了手中的长杆,踮起脚尖,屏住呼吸,贴着墙壁缓缓靠近转角,背上起了一层汗意。

“你在做什么?”

“哈!”

一颗脑袋突然从转角边出现,清脆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顿时把精神正紧绷着的清岚吓得后退了几步,又被地上摞着的书籍绊出几个踉跄,手中的长杆也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在整个黑暗的偏殿里异常响亮。

清岚急急吞咽口水,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指尖还在不断颤抖。

“抱歉抱歉,吓着你了,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你没事吧。”突然出现的那人急忙上前扶住清岚,一连声的道歉。

任凭谁在黑暗的环境里,突然一个脑袋杵到自己眼前,都会被吓一跳。深深呼吸了几次,待狂跳的心口终于平静下来,清岚终于有空去看看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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