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的管家姓秦,出乎意料的年轻,比石若山还小几岁的模样,见马成凌到了,恭恭敬敬请入内。
上官家的主楼很是平常,甚至有些配不上上官帮派的威仪。马成凌见二人面露疑惑,解释道:“这上官府是老帮主按八卦造型设计,建有四座主楼,之间造了四个池塘,中间是一座极宏伟的观星台。因此这楼貌不惊人,只是四座楼之一。”
秦管家上了茶,听马成凌在介绍,大约是不忿客人看轻上官府,幽幽加了句:“朱雀楼是帮主用于接待外客,不好张扬,装饰平实。”
明夷听出他的意思是自己身份不够格,所以只能在最外侧的朱雀楼接待。也不好与一下人多言,笑了笑。
马成凌虽粗犷,却不蠢笨,说道:“明娘子是长安的贵客,与帮主兄妹相称。今晚定是要住在玄武楼的,石大哥还会在观星台为娘子设宴。”
明夷摆了摆手:“我只是小小行商,哪敢叨扰。只见了石帮主一面,与绫罗说说话,便还是回小马那儿更自在。”
秦管家听马成凌说时,有些羞惭模样,但听明夷说到绫罗,神色恢复了倨傲:“帮主夜宿燕晚楼,还未回来。至于绫罗娘子,似是一早就出了门了。”
明夷看他神色,应当是知道绫罗出身,且绫罗并未受到石若山的厚待,才让管家如此轻慢。心情便不悦。
时之初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马成凌:“这燕晚楼是何所在?”
马成凌有些为难,回道:“相当于扬州的行露院,是最上等的青楼。”
明夷仍存一丝幻想:“石大哥或是陪客人去耍?”
马成凌尴尬一笑:“石大哥在燕晚楼有个红颜知己,常去留宿。只是没想到他会丢下绫罗”
明夷怒火中烧:“他既有红颜知己,又说什么要找个过日子的女子。这不是欺骗我和绫罗吗?”
秦管家看她霸道,连马成凌都对她唯唯诺诺,知她不好惹,默默退下去:“有事再唤我。”
时之初比明夷清醒,叫住他:“管家留步,请问绫罗是何时来此,帮主可有接待?”
秦管家看了眼马成凌,马成凌正愁被明夷质问,心内不安,脾气更压不住,厉声道:“你知道多少都给我说!否则就算石大哥在,我也不给面子,照样扒你的皮!”
秦管家知道他混,哪敢吃眼前亏,忙说道:“昨日绫罗娘子到访,帮主将她安置在白虎楼,去说了几句话,吩咐厨房做饭菜给送去,未曾多留。之后便去了燕晚楼。”
明夷急问:“饭菜可有动过?”
“未曾动过,听白虎楼的婢女说,饭菜被原样放到门外。一早婢女送热水去,她已不在了。”秦管家乖乖回答。
明夷知道绫罗的脾性,绝不会自寻短见,倒是不太担心:“看来她是打听到石大哥的去处,找了过去。她是想要个说法。”
明夷起身便走:“我们去燕晚楼。”
一路上,明夷越想越生气:“我原以为他是个老实人,绫罗托付给他也算终身有靠,没想到做事如此不堪!”
马成凌骑马在她身侧,劝道:“石大哥并非如此,他确实想在长安找个女子,与她安家,但没想到绫罗会跑到扬州来。”
明夷冷笑一声:“他是想在扬州有燕晚楼的小娘子抱着,回长安有个妾侍等着,一点都不耽误啊。看来是我们绫罗痴心妄想了,还想与他真心相交,相濡以沫。”
马成凌叹道:“明夷姐你也不要太偏激了。不是说绫罗不对,只是她不清楚石大哥的处境。在长安,他可以给她一个家,与她夫妻相称,但在扬州,他毕竟是入赘上官家,帮派里还有上官老帮主的残部。不说别人,储娘子是上官家的外甥女,你说她会容许石大哥娶青楼女子进门吗?”
明夷稍微冷静了些,毕竟她也是听得进道理的人:“那燕晚楼怎么回事?”
“燕晚楼的晚晴在石大哥遭逢丧妻之痛时给了他许多抚慰,也帮他做了不少事,拉拢官员,介绍盐商。可以说是我们帮派的一大功臣。纵使如此,石大哥也从未有过娶她入门的想法,只是经常去关照,把她养在了燕晚楼。”马成凌耐心说从头。
明夷不语。如果是当初的自己,恐怕会被这一番说辞说服,对于绫罗而言,在长安能安个家,石若山能娶她为妾,已经是不错的结果。做帮主夫人,这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但现在渐渐开始怀疑石若山不是简单老实的人,便会联想到,他善待晚晴,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可利用之处罢了。
以最坏的角度去揣测,对妻子,利用其感情而占了上官帮派,对晚晴,利用其沟通官员与富商,对绫罗,逢场作戏或是找个暖床看家的小妾。
究竟如何,还是要见到他本人再问清楚。
燕晚楼与上官府恰占了湖的两岸,距离不远,却要绕湖半周,只怪明夷出发时急躁,不听马成凌劝阻,否则摆渡过去,会更快些。
燕晚楼所在的湖岸与对岸相比,已是另一番光景。酒肆店铺林立,处处红袖招摇,一路烟花之所也有四五家,都是规模不小。打眼看去,扬州的美人名不虚传,集结了江南道淮南道的秀色,身形娇眉目精致,别有风韵。
到燕晚楼,满目的气派。行露院在长安,属于闭门接客,要的是客人身份尊贵,因此门面并不张扬。而燕晚楼则是不拘一格,只要舍得挥金如土,都是座上嘉客。
明夷见一些客人在燕晚楼前徘徊,门口摇着扇子的妈妈也不去拉,伸手五根手指。有客人咬咬牙,给出五两,妈妈便笑盈盈请他入内。
明夷一行刚下马,那妈妈就殷勤跑了过来:“马镖头今日倒是有闲,怎么,两位夫人肯放人了?”
马成凌呸了声:“我要来还要看她们乐不乐意不成?别废话,我来找石帮主。”说罢,丢了个小金锭过去。
那妈妈笑得更开了,连忙把金锭收入怀中:“石帮主已走了半个多时辰,应当回去了吧。”2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