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不想立刻回上官府,骑着马围湖慢慢晃着,时之初看她情绪不好,也未敢多言,只是陪着,等着她开口。
她还是熬不住,怨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撮合绫罗和石若山?”
时之初劝道:“你只是好意,他二人都有自己主意,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就是气啊,原以为绫罗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可现在我担心了,晚晴不聪明吗?动了心就顾不上算计那么多。”明夷忿忿道。
“你怎知人家未有算计?绫罗与你不同,你有拾靥坊,有自己立足之地,能和那些江湖势力有坐下来合作互利的本钱。韶华已过的花魁,安身立命方是最要紧的,她们怎会不知男子心里的盘算?”时之初身在事外,看得总是清楚些。
“她毅然冒着危险跑扬州来,不就是想把石若山的事敲定下来吗?莫说她,我也本以为石若山是个忠厚老实人,总算得上是个归宿。如今这样,她日后会不会怨我?”明夷最怨的还是石若山的作为。
时之初不以为然:“她见过的男子恐怕比你多数倍。能占这一帮之主的位置,她也不会以为石若山就是那么简单的人。只不过哪怕不能当正妻,石若山总能给她安定的生活。”
“我现在就想,石若山究竟怎么打算的。本来我与绫罗都以为他循规蹈矩,少见女色,被绫罗的温柔乡迷惑也是正常。如今看来,他是花丛老手,那么,去招惹绫罗又是什么意思?”明夷关心则乱,越来越理不清楚。
“你不是说绫罗与晚晴有几分相像吗?”
“他真是因为对晚晴有情,继而对绫罗有爱屋及乌之意?”明夷边说,边摇头,“我不信他如此单纯。”
“日久生情,说无情也未必。只是晚晴给他当了联结官员商户的媒介,他心里始终有芥蒂。这份情,恰好遇到绫罗,有个抒发的地方,也未尝不可。”时之初慰藉着她。
明夷无奈一笑:“便当如此吧。但我们都明白,不会那么简单。即使有情,更多,是他想到,在长安,也需要一个晚晴吧。”
时之初不语。明夷长叹一声。她看出的事,未必绫罗就看不出。以时之初的势力本钱,在长安找个对他死心塌地肯为他做事的头等花魁不太容易,那里不是扬州。绫罗虽韶华不在,好歹是行露院花魁之一,还是有几分姿色本领的。
“回去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顾不上。至少你还对绫罗有情谊,最差的情况,你也总会帮她一把。”时之初稍加快了速度。
明夷跟上,心想,也只得如此了。想要保护身边在意的人,唯有自己变得更强。
到上官府门口,恰遇上石若山与绫罗的马车,他扶着绫罗下车。四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石若山最先打破沉默,依然是一脸诚意满满的笑容:“明夷这一路辛苦了,今晚定要好好畅饮一番。”
明夷眼睛只看着绫罗,见她神色自若,瞧不出喜怒,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时之初替她说道:“明夷也是头一次长途跋涉,身体疲累。但石帮主盛情,我二人必当奉陪。”
一阵寒暄,各自心思,相携入内。
马成凌看石若山来,咋咋呼呼跑了过来:“石大哥你到哪儿去了,我们一阵好找!”
石若山只说陪着绫罗看看扬州风景,马成凌一知半解也不好多问,便又跑来明夷一起,说明日要带姐姐姐夫去吃早茶。
紧跟着马成凌出来的是花子贤,他只当头一回见到明夷,恭恭敬敬行礼,让马成凌作介绍。
马成凌迟疑了一下,便也随着他。
明夷会心一笑,这花子贤,真不是什么草包武夫,不愧是夏幻枫吸纳来的人马。
诸人到大厅坐定,已是正午时分,酒菜备好。石若山说道:“都是自己人,先简单用些午膳,我已让人去通知储娘子与肖二郎夫妇,晚些时候,在观星台设宴,今晚是我上官帮派的好日子,一定要热闹一番。”
他说罢,转头看了眼绫罗,绫罗低头一笑,面露羞色。
明夷也与时之初对看一眼,这架势,看来晚上是要宣布与绫罗的婚事,这倒是出乎二人意料。石若山昨夜弃绫罗不顾,看似是要冷落她,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
简单用过饭菜,明夷推说疲累,回房休息。临走看了绫罗一眼,她目光闪烁。明夷耐不住性子,跑去拉她:“你我姐妹多日未见,我有些体己话要说,石大哥不会不放人吧?”
石若山有些为难,又不好推托,对绫罗笑道:“你便去陪陪明夷,不要说太久,耽误她休息。”
绫罗点头,跟着明夷走了。
时之初识相,先留下与花子贤、马成凌说些练功的事。
关上门,明夷开门见山:“你早晨见过晚晴了?”
绫罗神色坦然:“见过,而且去之前我给了些银子问过婢女,知道他二人的关系。”
明夷问道:“你去了看出什么?”
“他二人两床床褥,应当并无亲密。”绫罗面色不改。
“这你就高兴了?他若把你放在心上,怎会把你丢下去燕晚楼留宿?”明夷有些生气,觉得绫罗真是鬼遮眼了。
绫罗在妆台边坐下:“他说此去是为了了却旧情。晚晴于他有恩,我既然来了,他去与她说个清楚亦是有义。”
“他说你便信了?”明夷难以置信。
“信不信有何关系?”绫罗的笑容有些落寞,“我知道自己身份底子,他肯这么说,已是顾及我脸面。我岂能不懂?头一夜他便留宿青楼,实则是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明白他并非将我看作未来帮主夫人,我别想干涉他的作为。”
明夷松了口气,在她面前坐下:“你明白便好,我只怕你自欺欺人,不肯面对。”
绫罗松弛了些,眼里有些感激:“我知道明夷你是关心我,我也是见惯负心男子的人,哪会还存着过分的幻想。我来,是让他记得当时诺言,但早已有准备,正妻之位不敢想,只想有个安稳的靠山,不用再流离。”2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