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定在西市的容异坊,这是夏幻枫提出的,也确是适宜的所在,另一方面,那日要安排胤娘的事,在自己的地方总是方便些。
因为是入赘,所有筹备物件都由陶三娘主理,她预备在西市附近买间宅子,算是二人以后的住处,夏幻枫知道陶三娘无甚闲钱,便主动提出自己先买下,用日后西市那边收的平安钱抵账。陶三娘更是满意。
陶三娘心情大好,邀石若山在自己这件旅舍暂住,好陪他逛逛长安,一同准备婚事。江湖儿女原本也无甚繁文缛节,不忌讳什么,石若山只得答应。
这也正合明夷与夏幻枫的意,过几日郑灏来了,还要相谈,石若山不在更加方便。
算下日子,小马那趟到洛阳的镖应当快送到了。便送信给他,让他直接回扬州,务必请肖氏夫妇与储娘子母子前来饮宴。十五天后,完全来得及。
那时,时之初也该回来了。
想到时之初,明夷心头一阵甜,一阵酸。大婚之后,夏幻枫便会出发去找王、辛两家的人,到时,许多事情怕是会有新的发现。
而她,也该找成言谈谈了。
成言这段日子过得十分自在。拾靥坊的店铺生意已经上了手,平日看看店,与来往的娘子们聊聊,不亦乐乎。闭店干脆就住到邢卿在容异坊的客房隔壁,晚上听琴舞剑,兴致来了,喝酒吃肉也是便利,真是逍遥快活。
明夷到西市的店铺中时,成言刚送走一批客人,见她来,兴冲冲迎上:“师娘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巡铺?”
明夷见他那小太阳似的灿烂笑脸,心情也好些:“到午膳时候了,邀你一同吃酒,有些事问你。”
成言乐道:“那叫上邢卿一块儿。”
明夷训道:“人家正是午市繁忙时候,而且我问的事与他无干。我们另寻地方去。”
成言怏怏应了,闭了店随她去了间胡商酒肆,要了间雅间,便于说话。
一桌酒菜上来,成言喝了口西域葡萄酒,皱眉道:“不如容异坊。”
“若是都有容异坊的水准,你家邢卿就要犯愁了。”明夷哭笑不得,这孩子还是跟没长大一样。
“师娘要说什么事,但说就是。”成言啃了块炙烤羊排,“这肉还不错,胡人就是擅长料理这腥膻之物。”
明夷闻上去,满满香料味,无甚胃口:“我想知道你的轻功是从何学来。”
成言笑道:“原来是说这个,怎么师娘要学武?那直接让师父教就是了。”
明夷正色道:“我是为一个朋友打听的,事关他家中私事,绝不可外传,我今日与你所说,无论你师父或是邢卿,万万不可提及。”
成言单纯,便应了:“若是别人家事,那确实不好多打听。我的师承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说来师娘你也不会认得。是我年少有次离家,在湖州游历时候遇到的一位高人,姓贾,说叫贾鸣。我恰好见他狩猎,一身好轻功,便央他做我老师。他大概也是一文不名,我应他酬劳不少,我取了钱给他,他便教了我两年。”
明夷一听就知,贾鸣,自然是假名。这就更可能是蔺家弟子,怕仇人寻来,不敢用真名而已。
“你这位贾师父轻功比你如何?”明夷想更确认一些。
“我断断续续学,又贪玩,只学了他四五成,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悔。”成言说道。
“后悔的话,你后来可曾回湖州找过他?”
“他当时答应教我,便立下条件,学成后不可回湖州,也不得与人说起。”成言突然想起这话,瞪大眼睛,“师娘你朋友莫不是要找他寻仇?那可千万不可,啊呀,早知我就不说了。”
明夷笑道:“无碍,不是寻仇,而是寻亲。”
成言松了口气:“那就好,吓煞我了。”
明夷听得贾鸣让他不得回湖州,心里一喜,看来这人是在湖州落脚了。
“你可知他住在湖州何处?”
成言想了想:“说不清,我给你绘下,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但大概是不会离开湖州的,我认得他时,他正缺钱要娶亲,才肯收我为徒。后来他就与一个姓周的娘子成了亲,我离开时,周娘子已怀了身孕。”
明夷更加高兴,有妻有子,寻找起来更加方便:“你离开湖州是何时?”
成言应道:“恰好三年。”
“他可有什么好辨识的标记?”明夷追问道。
成言笑道:“我一会儿一并画下就是。”
明夷已无心吃酒,催促他加快速度,回铺里绘下地址和模样,拿着好赶去送到夏幻枫处。
拿到成言说画,明夷哭笑不得。地址便也罢了,街道屋舍山山水水好歹有个样子。这人脸可就过于抽象,跟幼儿画的丁老头一般,唯一可以辨认的,是眼下面长了一颗挺大的痣,还有两根毛。
夏幻枫看了也是一阵笑:“这模样着实有趣。”
明夷无奈道:“至少知道他娶了湖州一位姓周的娘子,现在孩子应当已经两岁半。”
夏幻枫点头:“如此应当可以寻到,放心,我一并去找。”
明夷叮嘱道:“时间比较紧,现在头等大事,先打听到叶的事,之后还需调教胤娘。”
夏幻枫应道:“我已找人去办,江湖事自有江湖的道,相信也是三五日功夫便可。”
明夷赶回料理四君子搬迁到承未阁的事,而岑伯那边已经定了买主,过两日再搬来。
岑伯搬来那日,恰好夏幻枫那里也有了好消息,郑灏来了。
来得如此顺畅,还多亏申屠又实在把夏幻枫的信当成圣旨一般,怕郑灏路上耽搁或有什么意外,亲自驾马车,配两匹名驹,日夜不休赶来。
可怜了未来的驸马爷,在马车里颠得吐了一路,来时,已是一脸苍白,不成人形。
申屠又毫不在意,乐呵呵冲着明夷过来:“人,我可是最快速度给你送来了,也听说你们石帮主要大婚,我一起来恰好讨杯酒喝。我如此出力,幻枫如何谢我?”
夏幻枫妖娆一笑:“你既是早来了,我便陪你喝几天酒就是。你先歇着,这一身汗味,可熏着我了。”
申屠又哈哈笑道:“好!我立马去洗个干净,等你和美酒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