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也是许久未见到“冯桓”了,习惯了见夏幻枫的女装扮相,见他过来,还是恍惚了一下。若不是他在这群客人之中过于出挑,而他径直朝她这桌走来,眉眼里又带着笑,明夷怕是一时半伙想不起这是哪位。
不过,他见到成言在,还是愣了会儿,干脆先向时之初打招呼:“难得时兄有此雅兴,冯某有幸,在此巧遇。明娘子安好。”
他着重冯某二字,唯恐明夷和时之初忘了替他隐瞒身份。
明夷会心一笑,向夏幻枫介绍:“这位是之初的徒儿,成言,在我拾靥坊西市做掌柜。这位是冯桓冯先生,是位饱学多才的风流浪子。”
夏幻枫未想到明夷如此介绍自己,颇有些哭笑不得:“何谈风流,怜香惜玉耳。”
成言直直看着夏幻枫,兴致盎然,爽朗笑道:“怜香惜玉,这倒与我一样。冯兄有些面善,不知哪里见过。”
明夷替他担心,正想为他解围,他已慢悠悠开了口:“或许成少侠曾去过荥阳?冯某平日多在荥阳,为郑氏之谋士。”
成言大咧咧笑起来:“那我可未曾去过,看来是认错了。”
话音未落,一只雪白的玉手将一只白如玉的瓷杯敲在桌上:“冯郎怎么来了都不寻我?”
不用说,自是洪奕,带着七分欢喜,三分责怪,眼里尽是娇媚。
成言一头雾水:“师娘子与冯兄相熟?”
夏幻枫也不避讳,直接将洪奕的腰搂住,靠在自己身上:“何止相熟,无处不熟。”
洪奕脸一热,打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夏幻枫并不放手:“哪里胡说?哪里不熟?”
成言也不傻,看他二人打情骂俏,心知肚明,哈哈笑道:“真是郎才女貌,登对之极!”
洪奕正是忙的时候,叮嘱道:“少喝些,再过半个时辰我便好脱身,与你再喝过。”
夏幻枫放开她腰身,掐了一把手背:“但听娘子安排。”
成言见他落了单,来了兴致:“来,既然师娘子拿了杯盏来,你我就喝上几巡。我师父师娘只顾着你侬我侬,可顾不上我。”
时之初笑道:“今日本就是你师娘为了谢你昨夜辛苦,请你饮宴。尽管吃喝就是。”
夏幻枫自斟一杯:“我听洪奕说昨夜明娘子遍寻时兄无果,心急如焚。看来只是虚惊一场,值得庆贺。来,冯某敬诸位一杯。”
四人推杯逐盏,相谈甚欢,只说些风月之事。幸而成言是个自来熟,又对“冯桓”极有好感,便将自己多年来“采花大盗”的生涯所遇上各类女子各种遭遇一一说来,倒不愁冷场。
桌上酒菜殆尽,明夷招手让小厮再添些,没想到来的却是晚晴。
她不请自来,眼睛滴溜溜只看着夏幻枫。夏幻枫倒没什么,明夷却浑身发毛。这晚晴不是个好糊弄的,幸而她与女装的夏幻枫只有头一天来长安在驿站的一面之缘,应当没什么印象。
明夷向她介绍了成言和“冯桓”,就随夏幻枫所说,是荥阳郑氏的谋士,一个散淡人。
晚晴向诸位敬了酒,却仍不肯走,毫不掩饰对夏幻枫的兴趣:“冯郎在长安逗留多久?今夜在何处留宿?”
夏幻枫尚未开口,一阵香风迅速飞来,挡在了夏幻枫面前:“这里不用晴娘子操心了,都是自己人。”
晚晴眼睛笑得弯弯,甜美之味溢了出来:“师姐姐何必客气,这位冯郎前日是在姐姐房里留宿吧?今日或许想换尝新鲜呢?冯郎若看上哪位扬州花魁,明日我都为你留着。”
洪奕都快喷火了,被夏幻枫拉住,让到身后:“多谢晴娘子青眼相看,洪奕是在下心上之人,非寻常庸脂俗粉能比。”
洪奕显然心都酥了,懒懒倚靠在夏幻枫身上,他顺势一揽,恰坐在怀中。
晚晴并无不悦,只是说道:“冯郎看样子身手不错,倒不似个人。师娘子不是唤作红依吗?哈哈,我多言了。冯郎以后来若是想找晚晴,随时奉陪。”
她抛了个媚眼,施施然走开。洪奕僵在夏幻枫怀里,丝毫没有了方才的得意。
“我”洪奕想开口解释,被夏幻枫用酒杯堵住了嘴。
“莫理会闲人,今晚陪明夷和之初喝个尽兴,其他事,你我私下再说。”夏幻枫气定神闲,像是早就知晓洪奕有所隐瞒。
洪奕求助般看了眼明夷,明夷若无其事,与时之处初碰了碰杯。洪奕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若是真心相待,无论她真实身份为何,都不会影响。她大约想通了,至少师娘子原本与夏幻枫并无纠葛,自己的问题总不会比明夷更复杂,便不再纠结。
明夷更担心的,却是晚晴所说,冯郎不似人这句。她眼光实在太毒,身份又十分尴尬。她曾是石若山的女人,江湖中事耳濡目染,不比寻常女子。
她借着玩笑提醒夏幻枫:“看来那位晴娘子对冯兄情有独钟,若不想招惹桃花,以后还是得避免瓜前李下。”
夏幻枫尚未开口,倒又触动了洪奕的神经,将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她若敢动我的人,我让她一无所有滚回扬州!”
成言看自己总插不上嘴,干着急,终于说了句:“师娘子着实无需动怒,你在长安是怎样地位,她怎动摇得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明夷和洪奕对视一眼,心里都有所感。师红依占据花中魁首数年,从无人能动摇她的地位。样貌气质与别不同固然是先决条件,更重要是被殷妈妈经营出的地位。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炒作。美人到了一定层次,哪有什么多显著的高下,不过是看幕后的推手有没有能力。
明夷笑道:“相信洪奕能下好手中的棋,造出下一个师娘子。”
洪奕了然,随之轻笑:“长安第一女子天团。”
“孺子可教也。”明夷竖起大拇指。
洪奕意气风发:“我不用亲自赶走她,我要她服服帖帖在这儿,帮我赚钱。”
看两名女子互有默契一会儿紧张一会儿笑,三名男子一致摇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