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开张筹备的事,明夷整个人都精神了。原本因为时之初的离开变得恍恍惚惚,又熬夜和邢卿说了一堆让自己头脑发胀的话,负能量爆棚。幸好有承未阁开张的无数琐碎事情,当她投入到忙碌中时,什么毛病都好了,用不完的精神。
看来工作狂始终是工作狂。
从承未阁出来,明夷迅即赶到容异坊。夏幻枫这两天就要出发了,这邀请公主的事,非她不可。
夏幻枫听了明夷所说,哭笑不得盯着她看:“你以为公主是我家邻居小妹吗?哪有那么容易请来。你可听过公主亲临什么商铺?”
明夷死皮赖脸笑着说:“上次容异坊东市开张不是来了个公主吗?”
夏幻枫快被她气得撅过去:“那次是郑颢还我人情,主动请了太公主同来庆贺,我可不下脸要人家做如此无稽的事。何况,太公主处事端整,你那儿不比容异坊,以后多少会沾上些说不得的东西,就是郑颢也不敢把她拉下水。”
明夷咬咬牙,继续凑上去:“不用劳动太公主她老人家,不是还有一位公主吗?”
夏幻枫的眼睛瞪得圆如铜铃:“你在打长公主的主意?她才十五六岁,懂得什么!”
“你别把我承未阁说得如此不堪,不过是贵妇名媛驻颜美容之地,配几个俊俏的乐师用以怡情,干干净净,绝无见不得人的地方。”明夷纠正他。
夏幻枫叹了口气:“你是铁了心?”
“若真的十分为难,我也只得放弃。但如能请到长公主,我这承未阁就成了。你也知道我们上官帮派要往上爬,光靠把三大帮往下踩是白费力气。上头一句话,城门一卡,我们的私盐过不去。官府一插手,你地下市场的东西都能没收。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朝堂找到自己的靠山。”明夷始终觉得只靠离间叶和刘义宗,或可暂时挫天一帮的锐气,但对自己没有太大好处,只能算为长久做打算而已。
夏幻枫不能苟同:“你从承未阁中能获得什么靠得住的靠山?只要我们将桃七帮赶回益州,在长安站住脚,自然会有人来延揽。再不济,你通过伍谦平投奔崔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明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不想浪费时间转个大圈,从成为傀儡到辛辛苦苦想挣脱掌握。你看如今天一帮和申屠世家的局面,不想把大把收益喂给崔氏,又不敢轻易挣脱,因为崔氏可以成就他们,也可轻易找个取代。”
“你要在朝中找靠山,都会是一样的局面。谁都不可能白白给你支持,总有所图。明夷你应当是个明白人,怎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夏幻枫疑惑地看着他。
明夷整日都在脑中盘桓这些局势,她亟需与夏幻枫说道,在交流中碰撞出新的念头。
比如现在。
她拿了个白瓷杯子在手中,缓缓转着:“江湖帮派在与朝中重臣合作关系中,最被动的就在于对方可以毫无缘由切了你的命脉,莫须有的罪名抄了你全族,因为你再势大,也是民。而帮派根本无法接触到重臣本人,恐怕龚君昊都没见过崔铉,一直是通过联络使互通有无。想暗杀,也不过是杀了联络使一人,还有后继人。比如崔氏的上一任联络使,就失踪地不明不白,照样有不怕死的伍谦平继任。他们根本摸不到崔铉的袍边。若将勾结之事公诸于众或诉诸朝廷,自然也是联络是背了黑锅,崔铉必定全身而退。这就是帮派为何处于被动的原因。”
“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一个江湖帮派,长则十年,短则一两年便能崭露头角,有一方势力,处处皆是。一个朝中重臣,需要的是几代的荣耀,或者十几年寒窗苦读,再有几十年年明枪暗箭中踏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一朝能有几人?这种关系,岂是你一句不甘愿就能扭转的?”夏幻枫难得如此严肃,也是真有些被明夷的胡思乱想气到了。
明夷未理会他,只是继续看着手中的杯子:“如果,我们亲手造就一个朝中重臣呢?”
夏幻枫愣住了,沉默许久:“难。”
“你觉得伍谦平如何?”明夷抬头看着夏幻枫,问道。
夏幻枫仔细想了想:“他确实是成大器之人,只是现在资历尚浅,我们怕是等不到他崭露头角。且他是凉薄、世故之人,纵使成了大器,也未必愿意帮你多少。”
明夷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是,造就。我们帮他铺平升迁的路,让他平步青云。”
夏幻枫仍有顾虑:“且不说你有何能将他捧上去,你就能保证依靠他比依靠崔氏更加容易吗?”
明夷笑意渐渐展开:“与崔氏,是我们有求。与伍谦平,是相互有求。更重要的是,我们既然能一路捧上他,便能留存下他一路不可见人的证据,互相挟制,上官帮派将再不是简单被动的被利用的一方。”
夏幻枫目光灼灼:“你如此笃定,看来手中还有我所不知的砝码。”
明夷诚挚道:“我这回一定要延请到长公主,就是为我这计划增添砝码,我要让这承未阁成为最贴近重臣床帏的地方,让伍谦平能对朝中动向清清楚楚,这与他不是极好的帮助吗?”
“是,确实如此,但这恐怕还不够。你承未阁并不能接触到真正核心的重臣,比如令狐,比如韦澳。崔氏是伍谦平的贵人,魏氏是他未来岳父,这两方不需你多虑。”夏幻枫仔细盘算起来。
明夷轻声说道:“这两方,我也有办法,但这攸关他人的秘密,我暂不能告诉幻枫。我只能说,能有更多把握扶持伍谦平上位。而且,你也知,我从另一个世界来,可以窥见大唐的命运,虽不清楚朝中每一波澜,但谁兴谁衰,我却能知道,可以助他趋吉避凶。”
夏幻枫一拍桌子:“我竟然忘了这个!明夷你不是寻常人,难怪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哈哈,是我低估你了。好!既然你觉得如此可行,我便再厚起脸皮帮你求一次郑颢,相信他会给我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