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百二十章 灵堂(1 / 1)王拾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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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明夷昏沉沉睡去,又突然惊醒。一个念头让她彻底没了睡意,自己那么大的反应,那么低落的情绪,或许不是因为她和洪奕的渐行渐远,而是她潜意识在嫉妒,嫉妒洪奕与夏幻枫之间真正的亲密无间,无需保留。而自己和时之初,如履薄冰,始终因那些他没说出口的秘密而有着难以逾越的隔阂。

简简单单,去爱去相许,真的是奢望吧。

满肚子心事,既睡不着,想的便越来越多。有个念头在她脑中不断盘旋,就是关于连山和丰四海之死。如今走水现场已经完全烧毁,变成现在她所住的承未阁主楼,但她想再去继业楼看一看,那间供着丰四海牌位的房间。

说起来,丰四海的牌位立起来之后,她只去过一两次,而后将那里当作收藏珍宝的地方,再后来被盗,她就再未涉足。

虽说连山说过会代她日夜上香,但作为女儿,从不去阿爷灵前上香跪拜,初一十五、中元节也未做什么法式,旁人不知,连山不会觉得不妥吗?可他一句都没提过。

而上次到那间房,她见到丰四海的画像,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仅是因为画中人的容貌鄙陋,更有一种格局上的不舒服,这次她想看个仔细。

但承未阁与前院的通道已经被完全堵了,为了保证承未阁的安全和隐密,所以要去到继业楼,她不得不从前门进入,也就必须由连山开门。

明夷未想到的是,绕到前门,她发现连山居然还住在简陋的门房,已过子时,门房仍然点着灯。她轻轻叩了叩门,连山便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前来应门。

“娘子怎么深夜前来?时大哥未有护送吗?”连山往她身后看了下。

明夷摇头:“他回乡办些事,我半夜睡不着,想到阿爷灵前上柱香。”

连山迟疑了下:“夜深阴气中,又快入冬,娘子还是白昼再来吧,夜里怕”

“怕什么,我自己的阿爷还会害我不成?”明夷更觉得他这反应有些蹊跷,“你若怕,我一个人去便好。”

连山闩好门,拿了盏灯笼点上,紧跟了上来:“还是连山陪娘子去吧。”

明夷已经好几日未涉足前院,确实也不需她担心,一切都井井有条。只需看那些舂研的石器,晾晒的石板,都冲洗得干干净净,见微知著,连山实在是主持制造的一把好手。

想到此,又觉得自己方才对他有些苛刻,明夷低声问道:“怎么你也深夜未眠?”

连山应道:“娘子安排下的开张时用的产品,我总觉得香气不够持久,便找些书籍来研究,也自己做些改进。”

明夷知道他事事尽心竭力,叹道:“不用太求全责备,白日里还要安排工人们干活,你别将自己身体拖垮了,因小失大。”

连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是尽力控制住的激动:“谢娘子关心。”

走上继业楼二楼,到了那间房门口,明夷将灯笼接过来:“你在门口等着吧。”

连山有些犹豫,又不想在这里多言,工人和葵娘、辛五郎、贾七郎的房间都在这楼中,吵醒了又是麻烦,只得默默应承,为明夷打开了门锁。

明夷手执灯笼,走了进去,里头有一股发霉的气味,在干燥的长安城极为少见。屋里的黑暗似能将所有东西都吞噬进去,比屋外更加寒冷。

明夷举高灯笼一看,正面对着那牌位,以及丰四海的脸。

她浑身一颤,从脚下冷到心头,差点将灯笼脱手掉在地上,灯焰晃了晃,那张脸愈加可怖起来。

她回头看,幸好未完全关上门,能见到月光下连山正往她这儿看着,生怕她有何召唤,心里算是踏实了些,深呼吸两口,逼着自己抬起胳膊,拿稳了灯笼。

她明白不妥之处在哪儿了。

牌位正对大门,这是一大忌,哪家都不会这么做。在这个时代,应当更注重才对。

牌位正上方,一根横梁几乎压到画像的顶部,这使得整个房间显得格外压抑。这条横梁很突兀,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往前走,脚下踩到水声,往下看,地面竟是湿润的,不通风的房间有水,也难怪房中有股霉味。再看牌位前,香炉中干干净净,神台倒是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定是数月无人打理。

连前院的地面都要打扫干干净净的连山,会对丰四海的神台数月不理,这已然说明了一些问题。至少,他心里有恨,这恨,一定来自对明娘子的维护。

当然,还不能直接判定连山与走水之事有关。

她得想个办法把话套出来。

大门对着牌位,横梁压顶,令其死不安宁。这地上的水渍也很有问题,绝不是天然形成,如果是连山这么做的,极有可能是做了个简单的风水阵,目的在于镇压丰四海的亡灵。要么,是因为恨他入骨,即使死了也不愿意原谅,要么,是有愧于心,怕亡魂算账。

明夷想明白了,转身出去:“走,去你那儿说话。”

连山像是松了口气,赶紧锁上那间房,跟着明夷往门房去。

二人相对,在狭窄的门房中,油灯跳跃的火焰,在彼此脸上留下闪烁的光影。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吗?”明夷盯着连山的眼睛,正色问道。

连山低下头:“娘子不是说想看看阿郎”

“我虽未完全记起,但渐渐也恢复了。刚才又见到那张脸,我更确认了。”明夷语气冰冷,“我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帮我好好招呼丰四海。”

连山一惊,骤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明夷:“娘子,你都记起来了?”

明夷扮出凄然的笑:“我记起来我身上的旧伤疤,还记起来我最不应该记得的那些事。”

连山眼中的泪,沿着秀美的脸颊往下不断流淌,声音哽咽起来:“连山希望娘子永远都记不起。”

明夷冷笑一声:“我若记不起,还为那贼日日上香跪拜,岂不冤枉?”

连山扑腾一声跪在明夷膝前,诉道:“娘子放心,我问了人,做了阵,他五行忌水,我每日去往他牌位前泼水。又做了横梁压顶,让他世世不得翻身。他欠娘子的,这辈子还不了,做鬼也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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