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枭看着面前那个女孩小小的身板,皱起眉头,脚步却停了下来。
柳晖吓到窒息,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小孩子不懂事,望皇上赎罪。”
“不懂事?她是哪家孩子?”
“回皇上,这是我家远房亲戚的孩子,一年多以前投奔臣,因为夫人喜爱孩子,不知不觉就惯坏了,还望皇上责罚。”
“罢了罢了,你也说了,小孩子嘛,童言无忌。今日朕高兴就不计较了,要去看贤妃就去吧。”
“谢皇上。”
听到这句话,赵梅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力气,软软的倒在地上。
赵梅不知道,她的这个动作救了她。
凌枭看赵梅倒在地上,以为赵梅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但是又心系宸妃,才会无力的倒在地上,根本没有往其他方向想。
“快去吧,看完了带你家夫人回去,你看看,你家夫人都已经虚弱成什么样子了。”
“是,谢皇上。”
等凌枭走了以后,柳晖才惊觉他的头发、后背的里衣全都被打湿了,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上。
“老爷,夫人,皇上走远了。”
柳晖转身把素素抱在怀里,“素素,刚刚挡在夫人面前,怕吗?”
“怕,皇上好可怕。”
“那你还挡在夫人面前。”
“素素的命是夫人给的,理应还给夫人。”
“傻丫头。”
那一刻,柳晖湿了眼眶。
回到将军府以后,柳晖伸出手指,在赵梅怀里的女婴耳朵后,轻轻的摁了一下,女婴醒了过来。
“呜哇……呜哇……”
女婴哭得让人觉得揪心,赵梅把女婴喂饱以后,赵梅才想起皇上确认过这个孩子是不是男孩。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柳晖,“老爷,宫里都在传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今天晚上我们也当着皇上承认了,可是,这……”
赵梅看着怀里的女婴,一脸担忧。
柳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考了半晌,他才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让她顶着男孩的身份活下去。”
“这……”
“梅儿,我知道会很难,但是,我们会做到的,你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
柳晖说完回头看着素素,眼里全是询问,“素素,你知道这不是夫人的小弟弟是不是?”
“嗯,老爷,我知道她是小妹妹,我也知道她是公主。”
“素素,你听我说,我们不得已才会把小弟弟和小妹妹换了一下,因为不换的话,会死很多人,换了就不会,但是我们要保守秘密,素素能做到吗?”
“能。”
“好,我就知道素素能做到,那么这个秘密就只有我们三个和贵妃娘娘知道了,你千万别说出去,明白吗?”
“嗯。”
看到素素承诺了,赵梅才放下心,把女婴放在柳晖专门给柳一做的婴儿床上,跪在那张床的前面。
“素素,跪下!”
“老爷,你也跪下。”
三人跪在那张婴儿床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公主,这是奴婢给你磕的第一个头,也是最后一个。以后,你就不是公主了,你就是我家的柳一。以后,哪怕就是柳家上下满门抄斩,柳家也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我发誓,柳家,将护你周全。”
赵梅站起来,把婴儿抱在怀里,认真的打量起来。
“夫人,小妹妹好可爱。”
毕竟是孩子,就算她明白一切,也能很快的忘记。
“素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她的贴身丫鬟了,因为,我最信任你,知道吗?”
“素素知道,素素会好好照顾妹妹……弟弟的。”
听到素素脱口而出的话,柳晖和赵梅立马变了脸色。
素素知道说错了话,素素连忙改口,他们的脸色这才变暖了些。
“嗯,乖,记住了,她不是公主,她是柳一,是男孩子,是将军府的公子,明白了吗?”
“素素知道了。”
“答应我,这个秘密永远也不要说出去,不管是谁!你不但不能说出去,你还要给公子善后,懂吗?”
“夫人放心,素素发誓,永远都会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的,素素也会好好的照顾公子。”
从那以后,公主变成了将军府的柳一,柳一变成了宫里的皇子。
后来,素素才知道,为什么柳晖说,除了他们三个和娘娘,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了。
后来,赵静怡被封为皇后,凌昊天被封为太子。
后来,素素知道接生的产婆在一个晚上消失了,于公公死了,太医也死了。
素素明白,这一切都是赵静怡做的,她也明白,柳晖就是帮凶。
后来柳晖出征,战死沙场,赵梅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天真可爱,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冷静。
她一个人,把整个将军府打理得有条不紊。
素素对她,除了钦佩,还有疏远。
这个世界,真的只有他们四个知道那件事了。
无数个夜里,素素都会在睡梦中惊醒,她怕下一个死去的人,就是自己。
她心里越来越怕,越来越自责,她无数次的都在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那样护在赵梅面前。
那么先皇看到赵梅怀里的婴儿,会不会心生怀疑,会不会就没有以后的事情了。
她对公主的亏欠一天比一天重,尤其每次看到公主被赵梅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
每次看到公主一个女孩子比男人还累的时候。
每次看到公主为了给皇上找解药伤痕累累的时候……
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觉得亏欠,一次又一次的觉得心疼,她才对公主有了那样不正常的情愫。
现在,她终于说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解脱了,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挪开了。
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放松的神情,仿佛下一秒让她死去,她也甘愿。
钱文彪呆住了,没想到不是柳依菡比皇上大,而是皇上比柳依菡大。
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柳依菡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她知道,不是她疼,是原身在疼。
那样的疼前所未有,柳依菡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有什么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一样。
她把衣领往两边扯了扯,贪婪的呼吸外面的空气。
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怎么可以连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不看一眼?
她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去经历那些磨难,而不闻不问?
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