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一城永远也忘不了,一年前的某个夜晚,星河璀璨,本应该是一个祥和平静的夜晚,却被铺天盖地的蝙蝠妖兽打破宁静。
一夜的腥风血雨之后,全村人只他一人幸免。
如今的云家村,情况如那日一般无二。
他仿佛回到了噩梦般的过去,心中的悲愤不可遏制。
同样的惨状,同样的死寂,同样的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腥味。
他稳定情绪,就在准备动身进入村子,探查一下村民死伤情况的时候,身旁传来一阵不合宜的笑声。
“呵呵呵,熟悉的手笔,又是一场猎血之夜,看来,他们也没有离去多远,小子,努力追赶,或许能赶得上救你的族人。”
东暝樱走上前来,跨步站在弈一城的前面,看着如血的残阳似是观赏。
“嗯?你什么意思?”弈一城面带冰霜,“你说熟悉的手笔?莫非这不是天灾,而是你们猎血之卫所制造的人祸?”
“天灾?呵呵,这大荒国,除了我们东暝家,有谁能够驱动这成千上万的花瞳妖蝠?”东暝樱很是自得。
殊不知,弈一城内心的冰冷杀意如风暴一般,不可遏制。
“数百条生命,就这么被你们杀害了?”
“杀害?花瞳妖蝠是我们东暝家族的圣兽,能够成为花瞳妖蝠的食物,是他们的荣幸,什么杀害不杀害的,更何况,人总有一死,为何不死的有价值一点?”
东暝樱不以为然,她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个性。
“荣幸?价值?”弈一城的眼睛如同寒星。
“怎么着?你想为这些杂鱼们复仇?”
“你们这些人,全都该杀。”
“呵呵呵,有胆识!尽管杀了我,提醒你一下……”
东暝樱话还没说完,突然的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柄闪着红色光芒的剑直直的插在自己的身体上,剑身上的铭文如同死神的符咒一样,吞噬着自己的生机。
“你……”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名少年居然真的敢杀了自己。
“你该死!你们东暝族的人,都该死!“弈一城的声音,暗含疯狂,比东暝樱还要冷漠。
“呵呵呵……”
东暝樱惨然一笑。
“提醒你一下……我东暝族的识海中有子母之系的符咒,当我将死之时……符咒会将周围的一切画面传送到族中,迎接你的……将是东暝族无穷无尽的追杀……”
东暝樱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你不妨回头看看。”弈一城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东暝樱艰难的回过头,抬起她那如雪的双眸。
“怎么是你……”
只见一名邪异少年站在他的背后,这人他极为熟悉,正是族中的天才,备受长老们宠爱的天之骄子藏弓!那身上的纹身,对比寒冷如星的眼神,让她有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藏弓不是死了吗?
难道是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产生了幻觉?
弈一城不再说话,他早就听说在一些家族,会给族人刻上名为“子母之系”的符咒,拥有这种符咒的人死亡之时,子母之系会主动记录周围的一切信息,并通过奇特的方式传送给家族母符咒,是大家族找寻寻凶溯源的利器之一。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在下手之前,他便通过本命妖兽变化的技能,变成了那已经死亡的邪异少年“藏弓”!
如此一来,子母之系收集到的信息,也只会是藏弓的信息。
那日藏弓死亡之时,就有子母之系暗中发动,只可惜他临死前拼命逃窜,早已远离弈一城,子母之系也仅仅收集到地狱使者寇扎德的信息,并未暴露真正凶手其实是弈一城。
“藏弓……你……”
东暝樱挣扎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她的心中有着极大的疑惑,眼前之人到底是弈一城还是藏弓,如果是藏弓,他为何要假扮成弈一城来谋杀自己,如果是弈一城……
可惜,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想明白事情的真实。
……
远处,依旧是猩红的残阳。
面对着猩红的落日,弈一城的眼中也是一片猩红。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太阳终于落山,弈一城的杀意也逐渐平息,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中的复杂情绪像退潮一样归于平淡,他拔出东暝樱身体中的苍梧,径直走进了云家村。
如同猜测的一样,村中不再有任何生命。
东暝家族,血祭列阵,猎血之夜,这一个如同名字一般残忍的家族,培养出的子弟,也都是如同东暝樱和藏弓这般冷血无情,比妖兽还要残忍的猎手吗?
就是因为他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无情的从大陆上抹去。
这样的家族,真的就应该存在吗?
在这之前,弈一城从未有过具体复仇的对象,所谓的见一个杀一个的蝙蝠妖兽,在他看来,它们没有人类的思维和意识,也只是迁怒的对象。如今,他复仇的目标终于明确,猎血之夜,就是东暝族的猎血之卫所犯下的罪恶!
“东暝族,你们会付出同样的代价!终有一天!”
弈一城在心中暗下决心。
不仅是为了这无数的无辜生命,更是为了他心中已经逝去的温暖。
离开了云家村,弈一城继续一个人往西走,识海中传来了元游的声音。
“看来你的情绪恢复的很好,曾经有一刻,杀戮占据了你的内心,你识海的深层,甚至凝化出了真实的杀意之海。”元游说道。
“老师,不用担心,我没事。”
“仇恨是一种力量,但如果不慎,就会被力量反噬,你的年龄还小,切不可随心而为,让负面的情绪占据内心。”
弈一城沉默了。
心中的这种情绪,是仇恨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全是。
“说起来,今晚又是需要睡在荒野中了,辛苦老师为我预警了……”
再次与元游对话时,弈一城的语气已经十分轻松,就好似没有经过那一件事一样。
“唉,你小子。”
来时的路上,云家村。
躺在地上的东暝樱,此刻竟慢慢的睁开了眼。她费劲气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勉强强的坐了起来。
她胸前的伤口已经凝结,两寸多长的疤痕在胜雪的皮肤上甚是显眼。
“呼……”
“多亏了上次得到的护心符,这才逃过一劫,不管是弈一城还是藏弓,这个仇,我记下了。”
东暝樱在黑夜中慢慢的蠕动着,一点一点的爬往云家村。